被众人惊奇的目光盯着，任远很不适应，顺着他们的目光回头去看，什么都没有瞧见，不明所以地问：“你们为什么都是这个表情？我身后什么都没有啊。”
    楚霖风小声问：“会不会我们看的是你这个人呢？”
    任远更加困惑，下意识伸手，看到两根树枝映入眼帘，第一眼还没意识到问题。
    直到目光顺着这两根树枝往上蔓延，他又看到了冰雪组成的身躯。
    任远半天没能反应过来。
    愣了好半晌儿，他忽然意识到什么，尖叫一声：“我怎么变成雪人了？”
    楚霖风说：“你原形毕露了。”
    想起自己刚刚的自我质疑，任远百口莫辩：“我我我……”
    他着急万分，半天没能说出一句有用的话。
    门口忽然响起姜心的欢呼声：“哇，大雪人！”
    小家伙兴高采烈地冲进来，眼睛亮闪闪地盯着任远：“我就想要个这么大的雪人。小师弟，我们把他搬回家吧。”
    “好。”绛霄手脚并用爬上床，伸手就打算把任远往须弥镯里揣，被昭世抱走：“这是任远道友，不是雪人。”
    绛霄一脸无辜：“可是师姐想要。”
    “想要也不行。”昭世说着去看姜心，“小师妹，他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姜心歪头打量着任远，努力转动小脑瓜：“他本来就是雪人，现在自我意识觉醒，就变回去了嘛。”
    “那有办法变回来吗？”闻子淇问。
    姜心想了想说：“等他觉得自己是人的时候，应该就能变回去了吧。”
    任远哭丧着脸：“我现在就觉得我是人……”
    姜心故作老成地教育他：“要真心实意地觉得自己是人哦。你可以像我们学习，虽然外界都说天水宗弟子不是人，但我们都真心实意觉得自己是人。”
    其他人：“……”
    你倒也不必如此诚实。
    任远的脑袋就是一个圆滚滚的小雪球，眼睛是两颗镶嵌在雪球之上的黑曜石。
    鼻子一个橘红色的胡萝卜，随着他说话的动作，这个胡萝卜还会来回摆动，就跟动画片似的。
    他这会儿哭丧着脸，枯树枝组成的双手痛苦地捂住脑袋：“我已经很真心地觉得自己是人了。可我没想到我真的是雪人……”
    他现在的自我认知比刚刚更加崩溃，“你们天水宗弟子都能是人，我怎么可能是雪人？”
    在场的天水宗弟子：“？”
    你礼貌吗？
    林宴都想抱姜心走了。
    还是姜心心善，知道任远的担心：“你如果害怕自己这样显得特立独行，会被昆仑宫赶出去的话，可以把这事告诉所有人哦。”
    “昆仑宫的所有人都是雪人，只要他们和你一样产生认知动摇，就会露出原形。这样你们都是雪人，你就不用担心被他们歧视啦。”
    主打一个自己淋过雨，所以要撕烂别人的伞。
    任远怀疑自己会被同门打死。
    他承受不起这份同门爱：“还有别的办法吗？”
    姜心认真琢磨：“等你修炼到炼虚期，能够化虚为实，应该就可以把自己变成人了。最好是合体期，这样化形得更好。”
    在外界，一名化神期修士就能够庇护一整个家族或一个小型宗门。
    炼虚期更是老祖中的老祖。
    即使是昆仑宫这等地方，也很少有人能修炼到这个地步。
    任远忽然觉得当个雪人也挺好的。
    至少，他应该挺可爱的……吧？
    任远生无所恋地躺回床上：“麻烦几位离开的时候帮我带上门，启动一下院中阵法，就当我闭关修炼了吧。”
    他怕师兄师姐来探望自己，自己一不小心说出真相后引得他们认知动摇，和自己变成一样的雪人
    那罪过就大了。
    枯树枝的手盖好被子，任远躺得很安详。
    甚至有一层薄薄的雪像是眼皮一样落下，合上了他黑曜石的眼睛。
    蓦然，他感觉有人在扒拉自己的被子。
    “你干嘛？”他问姜心。
    姜心：“这个被子好暖和的，我怕你热化掉。”
    任远：“……”
    他任由姜心把自己的被子扯走，露出被子下雪白圆润的两个雪团“真身”。
    任远忽然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我的腿呢？？？”
    姜心理所当然地说：“雪人没有腿的呀。”
    任远：“！！！”
    他要修炼！
    他要冲击炼虚期！
    不！
    合体期！
    ……
    在姜心把任远道心干破碎前，宁曜抱着她先出去了。
    不一会儿众人陆续出来，闻子淇锁上门，挂上“闭关中，请勿打扰”的牌子，叹了口气说：“先让任远冷静一下吧。”
    姜心觉得他已经很冷静了：“雪人再冷就成冰人啦。”
    闻子淇塞了块糕点堵住姜心的嘴，第一次从这小丫头身上体会到什么叫做“语言的力量”。
    他生硬地转移话题：“你们此番前来是为帮昭世道友确认身世，打算怎么做？”
    任远并非是昆仑宫宫主的亲传弟子，他师父在闭关，一应事务都由同脉师兄师姐处理。
    这事还惊动不到戴瀚舒，昭世等人尚未见过他。
    不过林宴已经想好了对策：“先以天水宗的名义递帖子，戴宫主不会不见我们。等见了面，再说别的。”
    若是戴瀚舒心中有数，在得知他们从牧边城而来时就该有所反应。
    若是戴瀚舒心中没数，昭世也另有办法确认自己的身世。
    他摸了摸腰间那杆并不起眼的神鬼招魂幡，卷起的旗幡之中伸出一只肤色青白的小鬼手，傲娇地拍开他的手。
    闻子淇见他们胸有成竹，便没多问。
    天水宗的事，知道得越少越好。
    免得将来事发，被当做同党。
    悟心更是从头到尾都没说话，坚决地用行动表示自己与天水宗不是一路人。
    一行人去客舍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一早正式提交拜帖，得到了戴瀚舒的召见。
    悟心与闻子淇作为与他们同来的客人，一并也去了。
    昆仑宫的会客大殿位于昆仑之巅的最高处，九重金顶垒砌而成的殿宇金碧辉煌，在阳光下折射出熠熠光辉。
    大殿之前是一片宽阔的广场，广场上的积雪已经被人用法术清扫干净，露出晶莹透亮的冰砖。
    冰砖倒影出头顶的蓝天白云，让人仿佛行走在天空之中。
    “真是豪横啊，居然用千年玉髓铺地、万年金光做瓦。”闻子淇连声惊叹，第一次深切感受到昆仑宫的底蕴，明白他们为何敢自称仙人后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