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盆冷水浇头，钱盛华当即惊醒。
    “酒醒了吗？”秦牧沉声道。
    “醒、醒了，醒了，对不起，大哥，都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我错了，求求你们，饶了我吧……”钱盛华哀求道。
    此刻的他已然见识到了军事情报处的可怕之处，更是后悔自己为何会那么倒霉，偏偏喝醉的时候踢到了这么一块钢板上。
    秦牧坐在桌后，瞥了眼满脸惊恐的钱盛华，冷冷道：“听说你刚从日本留学回来？”
    “是、是的……”钱盛华惊恐地说道。
    “看来是个高材生啊！”秦牧冷笑一声。
    “啥高材生啊，只不过是有钱能使鬼推磨罢了……”钱文康自嘲地说道。
    秦牧继续问道：“在哪所大学留学的？”
    “早、早稻田……”
    秦牧点点头：“在日本谈女朋友没？”
    钱盛华一愣，他实在不明白为何秦牧会问这种八卦的问题。
    “谈、谈过，不过都只是玩玩罢了……”
    “谈了几个？”秦牧追问道。
    钱盛华微微皱眉，像是很认真地回忆着：“十来个？不知道，我也记不清了，反正都是玩玩而已，谁会记得那么清楚……”
    秦牧直勾勾地看着钱盛华，又问道：“有结识日本朋友吗？”
    “朋友？”
    钱盛突然华冷哼一声，道：“小鬼子的女人玩玩也就罢了，结识日本朋友？哼，他们也配，一群狗娘样的，侵我华夏，杀我同胞，这种畜牲，我怎么可能和他们做朋友，你当我钱盛华是什么人？”
    秦牧微微挑眉，没想到，这纨绔子弟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不过，对于钱盛华的观点，他倒是发自内心的赞同。
    而且，通过他的观察，钱盛华并不像是在说谎，因为他神情中流露出的那种厌恶与憎恨不太像装出来的。
    “没想到你还挺爱国的嘛！”秦牧笑了笑。
    “那是，开玩笑呢，我钱盛华虽然没什么本事，但好歹也是个堂堂正正的华夏人……”
    钱盛华正说着，秦牧突然沉声打断道：“华夏人？好一个华夏人，既然你知道你自己是华夏人，就应该知道孝顺父母对华夏人而言意味着什么！”
    “你爹尸骨未寒，你就在外喝得酩酊大醉，你还好意思说你的堂堂正正的华夏人？”
    闻言，钱盛华不由地一怔，神情瞬间变得无比失落：“他都已经自杀了，我、我还能干什么？”
    “难道我抱着他的尸体哭，他就能活过来吗？”
    秦牧皱了皱眉，听到这样的话，他很生气，可他竟也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但这不重要，他继续问道：“你也认为他是自杀的？”
    “我也不相信，可问题是警局和你们不是都已经查过了吗？我还能说什么？”钱盛华失落地说道。
    “可那管家老岑说他不是自杀的，而且还一口咬定是鬼子干的，你怎么看？”秦牧又问道。
    钱盛华叹了口气，道：“我不知道，我从小就在外读书，很少回家，这次也才刚从日本回来，家里的情况，我根本就不了解！”
    秦牧一直仔细地观察钱盛华说话时的表情和反应，目前为止，他并没看出有什么问题。
    “所以，生意上的事你也不知道？”秦牧又问道。
    钱盛华摇了摇头：“不知道，生意上的事都是我大哥说了算，我的任务就是吃喝玩乐！”
    秦牧无奈地他摇了摇头，此刻，他几乎已经排除了钱盛华是鬼子特务发展的间谍的可能！
    这小子就是个油盐不进的纨绔子弟，如果发展这样的人当间谍，那鬼子特务是真的瞎了眼！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小子藏得极深，深到能骗过自己。
    他也不打算继续浪费时间，随口道：“臭小子，看在你爹是个爱国商人、爱国教授的份上，我这次可以饶了你！”
    “但我最恨的就是不孝顺父母的人！”
    “罚你抄写一百遍《百孝篇》，什么时候抄完，什么时候滚蛋！”
    “否则，就继续留下来喝茶！”
    说罢，秦牧便转身离开了审讯室。
    只有下一脸懵的钱盛华目瞪口呆地看着秦牧离去的背影。
    下午。
    陈飞宇便已经搜集到了管家老岑和钱家大公子钱兴华的笔迹，并送到了秦牧面前。
    “怎么样？没暴露吧？”秦牧看着手中的那几张纸，问道。
    陈飞宇信心满满地说道：“放心吧，组长，这都是从警局调取的，他们不可能知道！”
    秦牧点点头，拿出那封威胁信，仔细地开始对比着笔迹。
    “我就说吧，从笔迹上应该查不到什么线索，毕竟就算是他们写的，他们也不可能傻到自己写吧……”陈飞宇说道。
    秦牧没有说话，他其实也没有抱太大的希望。
    笔迹上查不到线索，那剩下的就只能公开威胁信这件事，公开调查这份威胁信的来源。
    尽管这样有可能会打草惊蛇，但现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钱兴华和老岑的背景资料呢？”秦牧问道。
    陈飞宇拿出一份文件递给秦牧，道：“这管家老岑的资料比较少，只知道他跟着钱文礼已经三十多年了，一直都是钱文礼最信任的人，基本上走到哪儿就带到哪儿！”
    “至于那个大公子钱兴华，就是个斯斯文文的商人，平日里对钱文礼百依百顺，之前一直在兴盛洋行给他父亲打下手，去年下半年才正式接手了兴盛洋行的所有事务！”
    “不过这钱兴华还是很有能力的，短短半年不到的时间，就将濒临倒闭的修兴盛洋行给扭亏为盈了……”
    秦牧一边听着陈飞宇的描述，一边看着资料。
    问道：“哦？濒临倒闭？这是怎么回事？”
    陈飞宇叹了口气，道：“还不是因为鬼子啊……”
    原来，和管家老岑描述的一样，因为钱文礼十分憎恨鬼子，所以拒绝所有与鬼子的生意往来。
    再加上钱文礼本就是大学经济学教授，所以在商界还是很有影响力的。
    在他的号召下，一些爱国商人与他一起组了一个反鬼子商会，他就是会长。
    这些年，他不仅拒绝所有与鬼子的商业合作，更是专门与鬼子的商社对着干，严重影响了鬼子商社的生意。
    所以，鬼子便动用了鬼子军方甚至政客力量在内的各种手段，对钱文礼为代表的那些反鬼子商人进行了不择手段的打压。
    如今，那反鬼子商会也被迫解散了，他们的生意也一落千丈，差点就要倒闭！
    好在大公子钱兴华利用自己的人脉打开了经营渠道，做起了国际贸易。
    不过，据陈飞宇的资料显示，这大公子钱兴华也继承了他老爹钱文礼的反鬼子血统，坚决不与鬼子有任何生意往来。
    只是他却不再像他老爹那般，不顾一切地针对鬼子商社了。
    看完资料，秦牧不禁叹了口气，感慨道：“还行吧，钱教授这两个儿子中，总算有一个像样儿的！”
    此时。
    门外响起了手下的敲门声。
    “进来吧！”秦牧随口道。
    进门后，手下将一摞纸放在秦牧桌上：“秦组长，钱盛华已经抄完了一百遍《百孝篇》，这是他抄写的手稿！”
    “属下现在就放了他吗？”
    秦牧点点头，道：“嗯，放了吧，那个纨绔留着也没什么用……”
    “百孝篇？组长，你、你这……”陈飞宇拿着纸张端详着，忍不住疑惑道。
    秦牧笑了笑，也拿起了一张纸看了起来，笑道：“也没啥，不是要那钱盛华的笔迹吗？顺便也让他小子好好学学传统文化……”
    “真有你的，组长……”
    陈飞宇正说着。
    不料，下一刻，他和秦牧竟不约而同地看向彼此。
    二人脸上都露出了无比震惊的神情，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道：“这、这笔迹……”
    “那封威胁信，难道真的是钱盛华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