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钱盛华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秦牧忍不住问道：“你和她什么关系？”
    钱盛华长舒一口气，缓缓地下了头：“她叫中岛优子，是我的表妹……”
    闻言，秦牧微微皱眉，他似乎已经明白钱盛华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更知道自己让钱兴华来劝他是个无比正确的决定。
    思索片刻后，秦牧正色道：“我知道，我答应你，只要你们都把自己知道的老老实实交待出来，我一定会尽力保她……”
    钱盛华似乎还有些不太信任秦牧，他忍不住看了眼秦牧，又看向钱兴华。
    钱兴华点点头，道：“盛文，你就老老实实交代出来吧，秦组长值得信任……”
    钱盛华这才慢慢将事情的原委详细地说了出来。
    原来，钱盛华出身在日本，一岁时母亲就精神不正常了，后来在她八岁的时候就病逝了。
    他是在舅舅的照顾下才顺利长大。
    从小，舅舅就告诉他，是他的父亲钱文礼用卑鄙的手段夺走了外公的产业，还害死了外公。
    还说他母亲也是因为钱文礼的背叛才会疯的。
    这便在他幼小的心灵中种下仇恨的种子。
    后来，钱文礼托人找到了身在日本的钱盛华，愿意花一大笔钱让他舅舅放钱盛华回华夏。
    当时钱盛华很恨自己这个从未见过面的父亲，压根不想回来。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舅舅不仅同意了钱文礼的请求，甚至还主动要他回到华夏。
    舅舅告诉他，让他学着当一个华夏人，将来长大之后为外公报仇，为疯了的母亲报仇。
    迫于无奈，钱盛华在十二岁的时候才回到华夏。
    回到华夏后，舅舅一直派人和他保持着联系，钱盛华把这边的所有情况都告诉了舅舅。
    再后来，钱文礼便送钱盛华去最好的学校学习。
    这么多年，他能感觉到父亲和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对自己的好，但因为他从小就被舅舅种下了仇恨的种子，所以一直和父亲的关系都不好，甚至刻意回避父亲对他的好。
    他甚至一度觉得父亲对他的好都是虚伪的。
    后来，他要求去日本留学，父亲虽然极力反对，但最终还是同意了。
    其实去日本留学的事情是他舅舅要求的，去到日本，他并没有就读于早稻田大学，而是在日本陆军军官学校学习。
    他舅舅想让他成为一名为天皇奋战的帝国勇士，将来为日本征服东亚奋斗。
    然而，他在华夏的这么多年，让他深深感受到了华夏百姓的淳朴与善良。
    特别是奉天事变后的这么那几年，他深刻感受到战争给华夏百姓带来的痛苦和灾难，更是看到了鬼子军队的残忍。
    所以，在日本陆军军官学校仅仅读了半年，他便弃学了。
    舅舅知道这件事后勃然大怒，更是扬言要严惩钱盛华。
    那个时候，是他的表妹，也就是舅舅的唯一的女儿中岛优子站了出来。
    在他被十二岁回华夏之前，他和表妹几乎天天在一起。
    和别人不一样，妹妹中岛优子从不嫌弃他身上那一半的华夏血统，更是他在日本唯一可以谈心的人！
    心地善良的中岛优子劝父亲不要逼迫钱盛华，为此，她甚至代替钱盛华去日本陆军军官学校就读。
    几个月前，他和军校毕业的妹妹中岛优子一起回了华夏。
    只是此时的中岛优子已经完全变了一个人，变成了一个杀人如麻，毫无感情的鬼子特务！
    好在在他面前，中岛优子还是那个可以交心的好妹妹！
    回到华夏后，虽然钱盛华并没有成为鬼子特务，但为了她妹妹中岛优子，他还是选择帮助他们。
    所以，他便需要利用兴盛洋行帮助鬼子走私重要物资。
    当然，更重要的是，他要复仇，替自己的外公，替自己的母亲复仇，让钱文礼失去一切，让钱家一无所有！
    然而，因为大哥钱兴华限制了自己在兴盛洋行的权力，让他没办法继续利用兴盛洋行帮鬼子走私重要物资，再加上中岛优子的催促，他这才写了那封威胁信。
    他没想过要逼死父亲钱文礼，他只是想让钱文礼失去一切。
    然而，也正是因为父亲的自杀，让他陷入了深深的懊悔之中。
    他这才发现，不管他之前多恨父亲钱文礼，但他和钱文礼只见的血脉却无法斩断。
    于是他每日借酒消愁，想通过酒精麻痹父亲自杀给他带来的痛苦。
    这才会在秦牧与陈飞宇上门的那日冲撞了他们。
    钱文礼死后，中岛优子便更加催促他尽快接管兴盛洋行，为鬼子走私物资。
    但钱盛华并没有按照她说的立刻行动。
    后来，大哥钱兴华在军事情报处主动承认那份威胁信是他自己写的后，钱盛华的内心就更加难受了。
    直到在教堂的这次对话，他这才从大哥钱兴华口中听到了与舅舅讲的截然相反的故事版本。
    虽然他一时间难以接受，但他并不傻。
    他能感觉到父亲对自己的真心，更能感受到大哥钱兴华对自己的呵护。
    终于，他犹豫了，动摇了。
    甚至隐隐觉得，舅舅从小到大都是在欺骗自己。
    可让他没想到是，表妹中岛优子竟然会突然出现。
    还要杀了自己的大哥钱兴华……
    听完钱盛华的描述，秦牧唏嘘不已。
    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评价钱盛华，毕竟这个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感同身受，他又如何能判断钱盛华这个人到底是好是坏呢？
    或许就像他大哥钱兴华对他的评价：本性不坏！
    可他却实实在在为鬼子特务做过事，与汉奸无异！
    但这一切，不都是因为他那个舅舅对他的欺骗和利用吗？
    不由得，他想起了高启文兄弟二人，更想起了汪雪琪……
    收拾好心情，秦牧正色道：“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只是帮鬼子走私物资，并没有做过其他的事情？”
    钱盛华点点头，道：“没有！”
    秦牧又追问道：“那你表妹中岛优子呢？你对她做过的事了解多少？”
    “知不知道她属于什么组织？”
    钱盛华摇了摇头，叹息道：“优子他知道我不喜欢战争，更不喜欢当间谍，所以，她很少告诉我她组织的事情，她只是让我尽快接管兴盛洋行……”
    秦牧皱了皱眉，缓缓起身沉声道：“我愿意相信你，但如果只是这些，还达不到立功的表现，我也没办法帮你保住你妹妹中岛优子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