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破镇一年四季收获颇丰。
数亩田产、地产皆由官家掌控。
在官家的控制下,一层层分发到下层手中。
员外、县衙……
他们手握田契与部分地契,租给平民百姓强制收取租金,根据每年的收成,收一亩地的七成,田六成。
时而会派人来以朝廷需要军费打仗为由,再从老百姓手中搜刮财产。
拿不出钱的用苦力代替,家中有年轻貌美女子的,则选择另一种方式。
因此,墙破镇上的百姓是有苦难言。
在镇上一处酒楼,七位衙役桌边放有大刀,大口喝酒大块吃肉。
有的衙役朝楼下望去正巧有乞丐经过,便会从盘子里拿出一块肉丢到楼下。
见乞丐争先去抢,六个衙役哈哈大笑。
为首的衙役却笑不出来。
“头儿,还差八千多两,兄弟们也有些累,何不找点乐子消遣消遣。”
“是啊头儿,我们以最快速度养三千多两,半个月内足以凑凑齐军师所需的一万二千两银子。”
为首的衙役姓林,名为林昊。
他坐于酒楼靠边位置,看到那些乞丐为一块肉争得头破血流,露出轻蔑笑容。
其余六人端起酒碗。
“来,干。”
七人喝尽碗中酒。
这家酒楼坐满桌,奇怪的是有他们这群衙役在,其他人个个不敢吱声,只是埋头吃饭夹菜。
有个人夹菜时不小心碰到盘子边缘发出声响,吓得一桌人匆匆结账。
他们结账时各自掏出银两放在桌上,一声不吭地慢慢退去。
退后呈鞠躬状态,头朝衙役等人,尽管他们穿的衣服较为华贵。
三五个衙役与酒楼掌柜同望向桌子上的银锭。
“头儿,那儿有钱。”
林昊看去,大小银两加起来足有十多两银子。
林昊心里很是难堪,全桌子菜满打满算不过五两银子,他们却将十多两碎银摆在桌上,人已离去。
林昊独自喝着闷酒,没有出声。
两个衙役不顾他人眼光走去收起银两,掌柜低头假装算账。
衙役坐回原位。
“头儿,离任务完成又近一步。你怎么看上去不高兴啊?”
林昊猛喝掉大碗酒:“没什么。兄弟们,吃饱喝足我们得快快完成任务,否则兄弟几个人头不保!”
六人深知其意。
七人的地位卑微,只比普通百姓高上一点。
对于衙役的上头人物,七人的存在可有可无。
“头儿,我真想不通,易记粥铺哪来的钱去施舍灾民,你们看,几年了,粥铺还能开得下去。”
林昊道:“据我所知,易小斌这个人阴险毒辣,为达目的可不择手段。喝过粥的人全赶往祥和山林,挖到晶石,他是最先知道的人。”
其他人明白过来。
“头儿的意思是:易小斌用挖到的晶石换成银两,周而复始。难怪粥铺能开,原来如此啊。”
另一个衙役笑道:“头儿,既然这样,我们可去找易小斌,让他拿出些许银两,如此一来,兄弟们的脑袋便可保住。”
坐在他身边的衙役道:“话倒说得轻巧,易小斌会给咱们吗,他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啊,别想了。还是找那些看上去老实好欺负的百姓,从他手里抢些银子过来交差。”
林昊道:“弟兄们快吃,吃完还得办差呢!”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衙役各自起身。
林昊等人拿刀便要走。
店小二带着笑脸跑来:“七位爷,还没结账呢!”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在店小二脸上。
“敢找我们要钱,活腻了你。”
林昊握住准备拔刀的衙役:“兄弟,何必为这种人动肝火,刚吃饱,也得有心情消化。”
衙役收起刀,猛地一脚踹在店小二腹部。
四人围上去将店小二揍上一顿。
直到衙役们火气消散,才跟在林昊身后站到柜台前。
林昊后方的衙役阴笑:“掌柜的,结账。”
“哎哟七位爷大驾光临,小店哪敢收七位爷的钱啊,这顿饭我请,我请了。七位爷还需要点什么尽管说,我立即安排。”
林昊笑道:“掌柜的,吃饭付钱天经地义,兄弟们有急事在身,这饭钱,”
林昊故意不说后话,好看到掌柜为人处事。
“爷,下次再来!饭钱呢,我来出,日后七位爷想到本店来随时恭迎,望七位给个薄面,莫让小的为难啊!”
掌柜见七人无一人说话,心瞬间提起:“敢问七位爷还需要什么?”
有个古铜皮肤的衙役道:“你不说还好,哥几个需要银两凑齐军费,把你们老板叫来。”
“哎哟这位大爷啊,老板他出去了,有事与我讲一样。”
“拿五千两银子出来。”
正拨算盘的男人喝道:“你算什么东西,敢找我们要五千两银子。”
双方人马剑拔弩张。
在场吃饭的人全都轻放下银两快步冲下楼。
衙役们各自握向刀柄,唯有林昊冷静站在原地。
林昊笑道:“我兄弟开玩笑呢,掌柜的,此次饭钱记账,我叫林昊。”
掌柜喝斥算账之人:“你找死呢,这有你说话的份吗,快向众位爷道歉,免得遭一顿毒打。”
“掌柜的,五千两啊!整整五千两,这酒楼开上个十来年未必能挣到五千两。白花花的银子就这么不明不白的送给他们,叫我如何甘心!”
“你就是个算账的,这银子又不用你出,你操哪门子心。快,快向七位赔罪,快啊!”
掌柜知道这些吃差饭的人的手段。
可以说在墙破镇,那些赖以生存的人都知道。
算账的人也是个暴脾气,见衙役无理,他丝毫不愿退让半步。
“我虽是个算账的,但也知道什么叫做骨气,”他拍拍胸膛,“我烂命一条,到死也得回报老板的授业之恩,要杀便杀,但凡我眨下眼,便不算好汉。”
衙役们被这股子心境给镇住。
以往遇到的人都是那些见到他们便埋头乱撞,难得遇到一位汉子。
林昊看到他那模样,心中钦佩:“好小子,我和兄弟们今日吃得尽兴,不想宝刀沾染鲜血,见你是条好汉便放你一条生路。”
只见那人放在黑色算盘子上的右手停止抖动。
“那……那我谢过了。”
林昊眼神示意掌柜:“我叫林昊,饭钱先记在账上,下次来结。”
衙役后队作前队,林昊跟在后方走向楼梯口。
“我的名字叫石头。”
是的。
这家酒楼的老板便是石头。
他用李明朗没接的银子开了这家酒楼。
石头笑道:“兄弟啊,谢谢你了,你为我分忧我心里很高兴,你还是快走吧,日后出事祸不及你。”
石头招手,店小二瘸着腿开心地走来。
石头右手搭在店小二肩膀:“好小子,你们换别处谋生吧,这里已经不安全了。”
“老板,我的命是你的,我哪也不去,就算是死,我也得死在你前面。”
掌柜翻开记账簿,举笔正要写下“林昊”两字时,石头拦住。
“算了,你敢记的话,下次他们来命就没了。”
“石头兄弟,他们的饭钱从我工钱里扣,我既然说过请便要请。小兄弟,算一下那桌。”
店小二转身便要去算。
“哎,别去了,收拾碗筷,好迎接下一批客人。”
店小二道:“老板,这!”
“听我的,遇到这种事情谁也没办法,好在有你们鼎力相助,我呢,心里头痛快。”
石头没有忘记药店老板的教诲:待人待物如亲兄弟般。
石头是被药店老板给辞退的。
只因药店老板娘心机重,时常会以石头身份加以刁难,为石头安全着想,不得已辞去石头。
石头想到的是:“这个世界上还是好人多,老板还有李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