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立与侍卫在张大走后,并未起身相送,盖因二人完全被他说的话震惊了。
谁能想到有人冒天下大不韪违反圣上的旨意,中饱私囊呢。
但是不能只听一人之言,等晚上其他之人打听清楚之后再做评判。
天色渐暗,众人也都回到客栈,汇报今日探听到的消息,与赵立今日探听张大的口风虽有不同,但也殊途同归,确实是丈田有问题。
可众人调查的结果,不能被当做证据来用啊,到时若是进京,以这些百姓的身份,谁人会相信呢?
正在赵立犯难,不知如何是好之际,忽然,赵立想到了一人,梧桐县知县徐敖。
据说此地知县徐敖乃是为民做主的大清官,在梧桐县备受百姓爱戴。
赵立推测徐知县并不会无缘无故生病,必然是发现了什么证据。
前日的丈田报官一事,审理时徐敖并未出面,定然是未曾与贼人同流合污。
所以徐敖要么被软禁,要么被灭口,无论什么情况,只有去了知县府邸才知道了。
入夜,赵立身着一身夜行衣,与夜色完美的融合,快步的跑到知县府邸边,左右查看无人后,纵身一跃,翻到了知县府楼顶。
几番搜寻后,掀开屋顶砖块一角,看到一人身着知县官服,手拿书籍正在挑灯夜读。
料想此人正是知县徐敖,刚想跳下房顶,与他会面,此时徐知县的门被打开。
“哈哈,徐知县好用功啊,赵某若有徐知县这般一二,怎会做个小小的县丞到今日呢。”
来人正是代理知县赵领,对着知县徐敖一阵冷嘲热讽。
徐敖只是抬眼看了一下他,并未言语,目光又重新回到手中的书上去。
赵领见状,并未生气,自顾自的坐在徐敖旁边,倒上一杯茶,抿了一口说道:“徐知县好生清廉,此茶怕是一文钱一两吧。”
说着把茶水往地上一倒,溅的到处都是水渍。
徐敖见赵领如此做派,于是开口道:“赵县丞,本官还是劝你迷途知返,和那群人沆瀣一气,早晚会赔上自己的身家性命。”
“哼,徐敖,会不会赔上身家性命本官不知,但我知道荣华富贵在向我招手,而你呢?哼,只能软禁于此。”
“现在只等最后的收尾工作,等丈田事情一过,还有没有徐知县也未可知呢。”
见徐敖一脸平静之色,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暴跳如雷,火冒三丈的样子,赵领不死心得说道:“我劝你还是与我们合作,天下黎民百姓多的是,何必在乎这群刁民呢?”
“况且此事上面大人把持着,即使你告,你又能告到哪里去?枉费性命罢了,不如得过且过,岂不快哉?”
“够了,本官一天穿上这身衣服,一天就是梧桐县知县,一天就得为民做主,让本官屈服于你们,做你的春秋大梦吧,本官耻与你们为伍。”
赵领见徐敖油盐不进,便撂下狠话:“好,就让你睁眼看看怎么与我们斗。哼。”
随即一甩衣袖,大步走出房门。
徐敖看着赵领走出房门:“圣上啊,看看天下的黎民百姓吧。”
然后痛苦的闭上了眼。
盏茶功夫,赵立见徐敖房内再无动静,然后翻下房顶,推开门进入房间,随即把门反锁。
“谁。”进门的声音让徐敖警觉,然后出声问道。
“徐大人好风骨啊。”赵立走入房内,对着徐敖说道。
“你是谁?”徐敖见张超一身夜行衣,连忙问道。
徐敖毕竟乃一介文人,见到赵立如此装扮,心有余悸。
赵立见徐敖有些慌张,赶忙说道:“徐大人不必惊慌,在下非是歹人,在下乃大皇子府内一侍卫。”
“大皇子?”徐敖一听张超说大皇子,心里顿时震惊,大皇子的侍卫大晚上为何会出现在县衙,又一身夜行衣的打扮。
赵立见徐敖一脸难以置信的样子,赶忙出示腰牌,然后把情况说了一下。
“这么说梧桐县的事,已经传到京城了?”徐敖赶忙放下书,激动的说道。
赵立点了点头:“是的,大皇子正是派我等前来打听情况,徐大人对此事知道多少请告知在下,在下也好转达。”
“好,好,好啊,圣上还是心系百姓,老夫一腔热血总归没有白白付出。”
感叹了一下,然后回过头去,走到床边,手掌摸摸寻寻,不知道在找什么东西。
只听“咔哧”一声,原本平整的地板,被徐敖抠下一块,一封信件映入眼帘。
“赵大人,此信件内有着老夫记录的桩桩件件丈田的藏污纳垢,还请赵大人妥善保管,定要上达天听,让这一干贼子绳之以法。”
徐敖小心的捧着信件,慢慢擦拭,郑重的说道。
赵立接过信件,慢慢放入怀中,随即点了点头:“徐大人放心,信在人在,定然不负徐大人之委托。”
此刻,来不及寒暄,此信件关系重大,定要亲手交予大皇子。
临走时赵立让徐敖定要小心自身性命,然后一个翻身,踏出了围墙。
徐敖看着赵立的背影,喃喃自语:“希望圣上能看到百姓的疾苦啊。”
赵立拿到徐敖知县托付的信件,一刻也不敢停留,趁着夜色快步往客栈方向赶去。
此时,县丞赵领重返徐敖的房间,当再次见到徐傲时,说不出来的诧异之感油然而生。
不同于刚刚,徐敖一扫沉重的面容,取而代之的却是松弛、平静,仿佛完成了什么使命,看到了希望一样。
赵领虽感觉到异样,也并未有何动作,于是又假模假样,苦口婆心的劝诫几句,同样的徐敖一如往常,羞与此人为伍。
丈田事宜差不多也已接近尾声,徐敖此等角色拉拢与否无关痛痒了,等到一切尘埃落定,没人再关注此事后,如若徐敖还是顽固不化,说不得送他一个病逝的由头。
就在赵领准备踏步走出房间后,地面上的飞灰引起了他的注意。
徐敖虽被软禁,但为了拉拢于他,并不曾对此有些许虐待,每日却由侍女仆人进行清扫。
赵领下意识的抬头看去,未发现什么端倪。
此时徐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若是赵领回头看去,定然能看出徐敖的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