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婚礼开始,就只剩下一夜的时间了。
老刘要忙着大婚,而任也则是急于得知唐风的消息,所以大家根本没时间,在去关注疯狗的案子。
晚上八点钟,任也等人如约来到了戒欲所的2号诊室,见到了那位熟悉的精英医生。
“哈喽哇。”医生笑眯眯地冲着四人打了个招呼,摆手道:“请坐。”
任也皱眉打量着四周,弯腰坐下后,问道:“只有你一个人吗?”
“不然呢?”医生很尊敬地瞧着任也:“今天,你有新的故事吗?”
“没有。你有吗?”任也立即反问。
“嘿嘿,我还真有一个,是这两天戒欲所内发生的事儿。”医生流露出一副卖弄的模样:“你们想听吗?”
“别废话,快讲。”老刘催促了一句。
“是这样的,你们上次离开的第二天,我们戒欲所举办了第一届厨王争霸赛。参赛要求很有趣,得是36—38岁的男性,还必须要长得帅。”医生表情丰富地讲述道:“我们最终挑选出了63个人,比赛项目是做西湖醋鱼。不过很遗憾,心理医生高估了大家的康复程度,经历了两天的比拼,我们竟然没有一个人获得最终的胜利。而且你知道吗?有一个人竟然去拿舌头试油温,嘴都被烧着了,哈哈哈……!”
说到这里,任也呆愣数秒后,突然问道:“除了年龄和长相限制外,参赛人员还必须要做西湖醋鱼是吗?”
“是的。”医生耸了耸肩膀:“关于这道菜的隐性规则,心理医生也只跟我讲了。他的选拔标准是,不但要做出这道菜,而且西湖醋鱼还不能有尾巴。呵呵,大家肯定都猜不到,这很有趣不是吗?”
任也听完后,大脑嗡嗡直响。
老刘站在一旁,也感觉到了不对劲,轻声询问道:“这个事儿是心理医生让你讲的?”
“是的。”
“他还有说其它的吗?”
“哦,他说,自己可能会在两天后离职。”医生叹息一声:“唉,他是个有趣的人,我真的不想让他走。”
任也回过神,缓缓抬起头说道:“你告诉心理医生,不管如何,两天后,我还会再来讲一个故事,一个不会让他被开除离职的故事。”
“这太好了。”
……
十分钟后。
去往码头的路上,任也低着头,精神恍惚地嘀咕道:“这一定是故事错了……可究竟错在哪儿了呢?”
旁边,同行的三人心里也很疑惑,不过却没有出言打扰任也。
很快,众人上了摆渡船,返回暴怒村。
颠簸的海面上,任也的头靠在船舱的壁板上,脑中在极速分解着精英医生给出的信息。
唐风举办厨王争霸赛,这一定是为了寻找说真话的沈元。给出的参赛要求,不管是年龄,还是长相,那都是根据自己提供的线索而制定的。
多了一个要做西湖醋鱼的规则,那应该是唐风自己手里掌握的重要筛选线索。而这种线索牌,都是他用安定换来的,是星门给出的明确提示,这绝不可能出错。
也就是说,错的是自己给出的信息。
可这……究竟错在哪儿了呢?
他仔细回忆整个推演出的故事,根本就没有发现任何逻辑反常,线索无法契合的点。
晃动的船体,烦躁的情绪,让任也顿感心乱如麻。
一个自认为完美的案件还原,在交付答案后,却发现是错的,而且还不知道错在了哪里……
精英医生说,还有两天,唐风可能就要离职了。
这个话的隐性含义并不难猜,两天后,如果还找不到说真话的人,那唐风必然遭到难以承受的处罚。结局就是成为迷失者,这比死还要难受。
一时间,任也感到压力剧增。他低头搓了搓脸蛋子,脑中荡起了强烈的晕船感。
“任也,大家都在尽力去帮唐风,你也放松一点,精神别那么紧张。”老刘非常认真地劝了一句。
“呼!”
任也长长出了口气,摆手道:“我明白。让我安静一下,重新想想到底是哪儿出了问题。”
……
一个小时后,众人返回暴怒村高家。
很多人还在讨论着疯狗和游夜者的事,但任也四人对此则是毫不关心。他们回到专属的厢房后,便关上门,各自去忙碌了。
老刘去给任也烧水沏茶;阿菩则是关上了所有窗户,屏蔽了室外的嘈杂声;爱妃自始至终都没有与任也说话,只坐在他的身边打坐,并拿出一枚静心符,摆在二人身前共用。
任也盘腿坐在床上,整个人已陷入了痴呆状态,瞳孔聚焦地瞧着地面,身体一动不动。
他在寻找完美故事中的漏洞,在大脑中推演每一个细节,想要找到被忽略,或被遗漏的关键信息。
室内静谧异常,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究竟是哪儿出了问题,明明所有的线索都有归处,也都对得上啊……!”
他不知何时,已经在屋内走动起来,专注力爆棚,但双眼却被红血丝布满,也总是无意识的轻声呢喃,整个人的状态,看着就跟发疯了一样。
在这样的状态下,一整夜的时间过去。
次日,一声鸡鸣,天亮了。
老刘实在忍不住了,轻声冲任也喊道:“我们去吃个早饭吧?”
“你们去吧,我再想想,别吵我!”任也语气略有些焦躁地打断着,似乎想到了某个重要的环节。
老刘咽了口唾沫,轻声嘀咕道:“别他妈唐风没迷失,你先疯了。”
“无事,我一直在陪着他。”许清昭传音道:“我能感知到,他精神内敛,虽气血有些虚弱,但却并无大碍。”
“那就好。”
过了一小会,高家的下人送来早餐,众人简单吃了一口。
在焦急的等待中,时间来到了中午。
刘管家在外面敲了敲门:“姑爷,姑爷在吗?”
老刘没好气地喊道:“干什么?我都说了,拜堂的时候喊我就行,没事别打扰我。”
“是老爷叫您。”刘管家也是很服地喊道:“姑爷,您今天结婚啊,是主角啊,这不露面哪行啊。”
事实上,从早晨开始,就有不少下人过来叫老刘,但后者惦记任也,就全都推了。
许清昭闻言开口道:“老刘,你去忙吧,我和阿菩在这里,不会出问题的……让他安静地思考便好。”
“行吧。”老刘想了一下:“我先把姑爷当上,说不定还能跟高老爷问出点真相。”
“嗯。”
二人说完,老刘便推门走了出去:“催催催,还没到入洞房的时候,急什么?”
“快快快,老爷在叫你呢。”刘管家带着他,直接奔着东家房走去。
老刘穿行过高家正院,见到里里外外有不少宾客都已经到了,流水席的桌椅板凳也摆好了,这三进的大院子,下人都在忙碌着。
不远处,于伟峰那边一名中年玩家,摆手冲老刘喊道:“恭喜啊,兄弟。”
“谢了,一会给你加个菜。”老刘回。
片刻后,刘管家带着他,先来到了一间很小的厢房内。
“来这儿干什么?”老刘问。
“你把衣服都先换上。”刘管家指着床铺上的新郎官喜服说道:“一会再让女眷院的下人,给你收拾收拾头发。而且,你脸上露出点笑容不行吗?大哥,咱结婚啊,不是家里死人了,好吗?!”
“我踏马确实有兄弟病危了。”老刘坐在床上,拿起新郎官的衣服便换了起来。
过了一小会,老刘穿上了充满民族特色的红色马褂,裙摆,整个人看着确实精神了不少。
一切弄妥,二人来到东家房门口,老刘一个人走了进去。
室内。
高老爷站在书桌旁边,聚精会神地拿着毛笔,在纸上涂上了最后一笔。
画纸上的颜色非常鲜艳,图案栩栩如生。
“岳父!”
老刘站在门口处,抱拳喊道。
高老爷缓缓抬起头,将画纸拽到旁边晒晾后,便来到了老刘身前,上下打量了一眼他,满意地点头道:“蛮精神的。”
“谢岳父夸奖。”
“呵呵,很好,一切都很好。”高老爷收回目光,背手在室内走了两步:“爱婿啊,你知道……我要给明悦的嫁妆是什么吗?”
老刘怔了一下,心里莫名激动了起来:“是……是什么?”
“你有猜想过,对吗?”高老爷目光玩味地看向了他。
老刘尬笑了一下,没有接话。
“罢了,婚礼之前,我便让你先看看吧。”
说完,高老爷抬手一挥,只听哗啦一声,室内竟响起了如浪潮呼啸的声响,非常清晰。
“刷!”
一枚古朴精致的瓷瓶出现在他的左手之上,一根生机勃勃的青竹,肉眼可见的从瓶口中生长而出,并慢慢壮大。
只片刻间,青竹的枝干便抵住了天花板,无数竹枝蔓延,如参天古树一般在天棚上肆意生长,最终将整个房间遮盖。
老高一笑,左手托着瓶子,轻声道:“这便是……无数人心心念念的至宝,九曲青云竹。”
“给我的?”老刘惊愕地问。
“没错,是给你的。”高渐笙瞧着他,左手托着瓶子,轻轻晃动了一下。
“刷!”
一阵妖冶的紫色光芒,瞬间将老刘笼罩。
他身体陡然一僵,耳中听到高渐笙在说:“呵呵,你感受到了吗……?”
……
下午五点三十分左右。
于伟峰,蒋钦等人,已经坐在了内院的流水席上,且位次比较靠前。
老曲扫了一眼四周,轻声说道:“哎,今天怎么没看见小李他们?”
“不知道,我也没看见。”于伟峰摇头。
桌上,有一名玩家表情很奇怪地看向四周,见到下人们都在忙碌,高老爷和老刘也在招呼比较重要的宾客:“你说……七家镇是不是很奇怪啊?”
“奇怪什么?”
“不论是寿宴,还是婚礼,怎么都在晚上举办啊?”那名玩家问。
“有的地方,规矩比较特别。”于伟峰淡淡地回了一句:“婚礼好像快开始了,你别瞎说话。”
“嗯!”
话音刚落,刘管家喜气洋洋地站在了内院正堂的台阶之上,大喊道:“还有一刻钟,新人婚礼便正式开始,请大家快速落座。”
与王家的奢华寿宴相比,高家的婚礼则是更为传统和讲规矩,不管是宾客的座次,还是仪式过程,都充满了民族特色。
三进的大院子内,流水席有一百多桌,不光到场了一百多名玩家,还有不少本地的宾客和村民。
婚礼即将开始,下人们也在四处呼唤。
“前来参加婚礼的宾客,请尽快动身,落座哈!”
“……!”
喊声传入厢房之中,阿菩抬头冲着许清昭说道:“我们得过去吧?”
“嗯。”许清昭点头后,转身便看向了任也。
“我……我想到了,确实有两个点不对劲!”任也突然起身,双眼兴奋地说道:“我们忘了路过暴怒村的人,有太多繁杂的信息,让我习惯性脑补,思维有些固化,也被引导了。”
“你在说什么?”阿菩费解地问道。
任也直勾勾地瞧着他:“在周家看到面具后,我本能想到的是,囚禁尹婉儿的一定是周勃,周老爷。可是我们的线索里有一个细节,其实并未得到印证……比如,有更夫见到,一位戴面具的男人总是从情欲村返回暴怒村……那么,如果是周勃的话,他没事总往暴怒村走什么?这路线并不对啊。”
话音落,阿菩和许清昭同时一怔。
“走走走,我们先去参加婚礼,我需要证实一些事情。”任也急迫地招呼一声,便冲向了厢房门口。
“波!”
当手掌碰触到房门的那一刻,一阵清光荡起,竟直接将任也的手臂弹开。
“怎么了?”阿菩问。
许清昭在感受到清光波动后,瞬间脸色变得阴沉:“不对,有人用至宝把我们困住了。”
“啊?我怎么一点都没有感觉到。”
“我说了,是至宝。”许清昭仓促地回了一句后,立马呼唤出阴阳子母剑,射向了厢房正门。
“轰!”
一声闷响,双剑在即将刺穿门板之时,也被弹开了。
任也呆愣住,脸色煞白:“老刘!”
……
内院正堂内。
宾朋落座,老刘穿着新郎喜服,已经跪在了地上,低着头,一脸谄媚地瞧着上座的岳父。
室外,刘管家连续喊了几嗓子后,流水席上的宾客便安静了下来。
于伟峰,蒋钦,老曲等人都站起了身,慢慢靠近堂内一侧。
“我也好奇哈,这新娘子到底长得什么样,才能被称之为七家镇第一才女。”蒋钦背手嘀咕了一句。
不光他们好奇,有不少玩家也凑了过来,踮着脚尖,看着内堂。
内堂中很安静,坐着的三十多位宾客,都是七家镇有头有脸的人物,且堂内该有的仪式用品,也一样不少。
时辰到,婚礼开始。
岳父高渐笙瞧着地面上的老刘,率先开口问道:“刘大基,老夫再问你一次,你真的愿意娶我家小女,明悦为妻吗?”
老刘闻言起身,再次重新跪倒后,郑重抱拳道:“小婿愿意娶明悦为妻。”
“好!”
高老爷满意地点头。
“恭喜啊,老高!”
“这女婿一表人才,入赘高家后,必将有所作为!”
“……!”
宾客们纷纷祝贺。
高老爷端坐在椅子上,轻声道:“请诸位,见证小女出嫁,拜堂结礼!”
话音落,激烈的掌声响彻,久久不绝。
刘管家冲着内堂走廊摆手,不一会,便见到四位打扮水灵的婢女,搀扶着新娘子走进了内堂。
不过不知为何,新娘子走路时,略显僵硬,双腿没有任何交替摆动的动作,几乎是被架着来到了内堂。
蒋钦抬头看了一眼,表情有些奇怪:“这……这姑娘怎么看着不太对啊……?!”
正说着,新娘子被搀扶着站在了老刘身边,背对着室外的一众宾客。
此时此刻,似乎时间都被算好了,她一站在那儿,这室外的天色彻底变得漆黑一片。
挑灯被点燃,映着古老的内堂环境,让婚礼的气氛莫名变得有些阴沉……
高老爷缓缓起身,看了一眼周遭宾客,突然眼中含泪,表情略有些激动地走到新娘子身前:“我这一生,做了很多违心的事,甚至是丧失人性的事儿。”
“曾经,我以为自己这样做,会让你与其他几家的孩子,拥有一个一样的起点,可……可我失败了。我这一生,都是个失败的人。”
“不过还好,今天……爸爸给你准备了一场盛大的婚礼,该来的都来了,而……该死的也一个都跑不掉。”
众人听到这些,都露出不明所以的表情。
“这一天,你也等了好久吧。”高老爷抬起左手,缓缓抓向了新娘子的红盖头。
指尖碰触,他轻轻向上一掀,红盖头落下……
夜幕下,昏黄的灯光映射,一个栩栩如生,被一笔笔油彩勾勒出的女人,便出现在了大家的视野中。
宣纸白皙,油彩鲜艳。
一阵微风吹过,女人的裙摆发出了纸张摩擦的沙沙声。
在场所有人看到这一幕,全都头皮发麻,久久无言。
新娘子,高明悦——竟然是一个被扎出来的纸人!
这姑娘,老高画了整整一年多,每一笔都无比的认真。
她站在那里,身躯以森森白骨为架,以纸为皮。
门外,于伟峰瞠目结舌道:“这是……冥婚?!”
纸人不动,高老爷看向老刘,笑着问道:“明悦美吗?”
老刘一脸谄媚地回道:“美,我娘子才色无双!”
“好,上菜,拜堂!哈哈!!!”高渐笙大喊。
话音落,数十名高家下人,为每一张桌子都端上了一道菜。
一道,断尾的西湖醋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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