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皇帝因身体巨胖,腿脚有残疾,为了维护皇帝的威严,便尽量不在朝臣面前露面。
这也是他几十年不上朝的主要原因。
实际上如果没有特别紧急的事情,他基本上都不会离开后宫。
所以通常万寿宴的地点自然也不会安排在别处。
往年设宴最多的地方就是郑贵妃所居的翊坤宫较多。
今年已经独霸了后宫大权的郑贵妃自然更不可能让万寿宴去别的地方举办。
宴席马上就要开始。
只是令万历皇帝没想到的是,翊坤宫的主人郑贵妃竟没有起身的打算。
虽然郑贵妃哭诉了一通道理,但是他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都这么多年的老夫妻了,他自然知道郑贵妃是什么意思。
无非就是想找太子出出气,实际上他自己何尝不想找太子麻烦呢,只是身为皇帝不好动手罢了。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就是对这个大儿子横看竖看都看不顺眼。
可惜这么多年想尽了办法,始终没能把自己最喜欢的儿子扶上太子的宝座。
对于一个掌控天下的皇帝来说,这样的结果就别提多憋屈了。
而作为这个让他如此憋屈的元凶,他自然是更加没有半分好感。
现在郑贵妃想找太子麻烦,他自是乐见其成。
“好吧,待会让太子亲自来请你赴宴,你可就不怕了?”
郑贵妃轻声道:“若是太子能亲来自来请臣妾的话,想必臣妾便没有那么怕他了。”
“哼,那你在这里等他吧。”说完万历皇帝便转身让两个侍女搀扶自己出去。
走到外面翊坤宫大殿,凤椅上王皇后已经端坐其上,只是脸上冷若冰霜。
贵为一国之母的皇后,要在一个贵妃的宫殿里为皇帝作寿,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奇耻大辱。
只是王皇后这么多年下来也都习惯了。
摊上了这样一个皇帝,她又能有什么办法?
胳膊拧不过大腿,尽管心中再不怎么高兴,该走的过场还是要咬着牙走完。
皇帝独宠郑贵妃多年,宫内宫外人尽皆知,她虽身为皇后,但是在争宠上面已经一败涂地。
现在除了皇后的地位,她已经一无所有,所以唯一能做的,就是活的长久,牢牢的占据着皇后的位置。
这也是她能对郑贵妃所做出的最狠报复。
只要她还活着一天,郑贵妃就一天做不成皇后,要是死了,岂不是成全了那个贱人。
此刻万历皇帝在两个侍女的搀扶下,走到龙椅上端坐。
王皇后起身行礼,冰冷的脸上也强挤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皇帝陛下,臣妾祝您万福金安。”
万历皇帝挥了挥手:“皇后不需多礼,坐,宣他们进来吧。”
总官太监高声宣布:“各宫妃嫔、皇子、皇孙入——宫——贺——寿——。”
朱常洛带着王才人和朱由校一路战战兢兢,已经来到了对他来说与鬼门关无异的翊坤宫殿外。
听到太监的宣召,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带妻儿入殿献寿。
“儿臣恭祝父皇万寿无疆,愿皇后凤体康健,永葆青春。”
“平身。”
“谢父皇,谢母后。”
“皇儿,郑母妃有些事情要交代你,你去寝宫听其教诲吧,顺便请她出来赴宴。”
朱常洛刚才进门时没有看到郑贵妃的身影,心里还暗暗松了一口气,没想她竟在寝宫内等着自己。
只是皇帝的命令已下,就算再不想去他也必须要去。
以前遇到这种情况,朱常洛通常都会把太子妃一起拉上,让她做个挡箭牌。
可是今年太子妃已经不在了,而王才人的身份又不够,哪里有资格进贵妃寝宫。
正焦急万分的时候,他忽然瞥见了身后的儿子朱由校。
顿时大喜,这不就是最好的挡箭牌么。
当即便拉着朱由校一起往郑贵妃寝宫走去。
万历皇帝皱了皱眉,正准备出声阻止朱常洛带朱由校进去的时候。
王皇后忽然开口道:“皇帝,今由校皇孙都已经有十岁了 ,咱是不是也该考虑立为皇太孙了呀?”
万历皇帝被王皇后问的一愣,回头见太子和皇长孙已经入了寝宫,这时再让他们出来肯定也来不及了,当即有些气恼的道:“万寿节上,你提这个是什么意思?真是扫兴。”
王皇后心中冷笑,不过她的目的达到,也就不以为意道:“是,臣妾思虑不周,恳请陛下降罪。”
现在她跟太子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如果哪一方完蛋,另一方都无法单独应对郑贵妃的淫威。
所以刚才太子带朱由校入寝宫的时候,她才会帮太子一把。
如果太子今天真是一个人进的寝宫,保不准就会出什么事情。
十几年前,郑贵妃就以种戏码陷害过太子一次。
如果不是当时的孝定皇太后力主公道,那一次太子可能就已经遭了毒手。
现在孝定皇太后刚走不过半年,郑贵妃就想故计重施,她身为名义上的后宫之主,又如何能眼睁睁的看着恶妃的毒计得逞。
朱常洛带着朱由校硬着头皮往寝宫走去,全身紧张的瑟瑟发抖。
朱由校见父亲这副没出息的模样,忍不住问道:“父王,我们不就是去见皇贵妃奶奶吗?您为何要如此紧张。”
宫里虽然一直都有关于郑贵妃欺凌太子的传闻,但是身为皇长孙的朱由校却是从未亲眼见到过。
主要是他年纪还小,这种事情通常都会避讳着孩子。
其实今天太子如果不是实在找不到谁来当挡箭牌了,他也不会把朱由校拉进来。
毕竟他要是完蛋了,朱由校也基本算是完蛋了,所以该弃卒保车的时候,一定不能心软。
朱常洛凶狠的瞪了一眼朱由校,然后便叮嘱道:“给我记着,待会不管郑贵妃让本太子做什么,你都要抢着做,知道吗?不然老子今日死在这里,咱们一家就全部玩完了。”
看着朱常洛那凶狠的表情,朱由校害怕的点了点头,父亲的暴虐他是深有体会。
太子经常从外面一回到东宫便大发雷霆,失手打下宫女、太监、妃嫔的事情时有发生。
所以从小他就很怕这个父亲,而这个所谓的父亲,也基本从未尽过做父亲的责任。
实际上整个皇宫内,也就只有他的生母王才人和已故的皇曾祖母孝定皇太后,让他感受到过亲人的感觉。
两人踏入郑贵妃寝宫,朱常洛只敢站在门口高喊道:“儿臣给母妃请安,前来聆听母妃教诲。”
郑贵妃从床上坐了起来,抬眼看了门口的太子一眼,然后又看见了旁边的朱由校,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太子,你好大的胆子,怎么敢带未经同意就带皇长孙来本宫的寝宫?”
朱常洛当即就惊跪在地,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我……我,请母妃恕罪。”
这边朱由校见父亲这副模样,便挺身而出道:“回贵妃奶奶,是孙儿因思念您了,所以才央求父王带臣儿一起来恭请贵妃奶奶去大殿皇爷爷寿赴宴的,如果贵妃奶奶生气的话,就惩戒孙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