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缘无故,丢了五两银子,就算是有再好的涵养,心中也总是会愤愤不平。
可是再不平又能怎么办呢?
以侯平现在的身份和地位,根本没有能力跟教谕掰手腕。
别说是他,就是知县陈应龙都不一定掰得过教谕。
要不是这次的府试、院试影响过于恶劣,陈应龙根本没胆子把侯平推出来收拾县学大权。
憋着一肚子气回到家中,家里的三个女人正围在织布机前忙碌。
侯平没想去打扰她们,准备绕道回自己的房间。
现在他已经搬到客房去住了,主房则是三女人住着,玉娘子跟陈秀宁一起睡,卫小芸则住了侯平之前睡的偏房。
“哥,你回来了。”陈秀宁看见侯平回来,立马放下手中的活计迎了上来。
玉娘子和卫小芸也跟在陈秀宁的身后:“侯公子。”
侯平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怎么了,找我有事吗?”
陈秀宁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是有个事情想麻烦哥。”
侯平笑道:“跟哥有什么客气的,什么事说吧。”
陈秀宁回头看了玉娘子和卫小芸一眼道:“哥,那个……,玉姐和小芸姐……,想请你再帮她们做两台织布机。”
侯平皱了皱眉头,有些犹豫。
以现在这台织布机的速度,其实足够养活她们三人,如果再加两台,就已经比得上一个小型的织制工坊的产能了。
玉娘子见侯平神色为难便道:“要是侯公子为难的话,就不用了吧,反正这一台织机也能够我们三人的花用了。”
侯平歉意的对玉娘子笑了笑:“抱歉玉姑娘,你也知道这台织机的效率,如果再加两台,就比得上一个小工坊了,这么多布产出来,肯定会引起别人的注意,虽然我在县里有些小名气,但终究不过是知县大人的一枚随时可弃的棋子,万一引起了大势力的觊觎,我只怕自己护不了你们的周全,若是织机泄漏出去,只怕更是取祸之道。”
说着侯平从怀中拿出了一张十两银票递了过去。
“这段日子我忙于县学里的事情,也没时间过问你们的情况,你们想加机器,应该是不够银子花用吧,这银子你们先拿着去用着,不够了再找我要,佛说前世五百次的回眸才能换得今生的一次相逢,我们能同住一个屋檐之下,前世想必有纠缠不清的缘分,所以你们也不用跟我客气。”
玉娘子本想拒绝,但是她确实需要钱买些女人的私房用品,加上侯平说的诚恳,也就不再矫情。
“那奴就多谢侯公子了。”
说着便走上前去,双手接过侯平的银票,一双纤纤玉手习惯性的在他手心中划了一下。
侯平顿时双眼大睁,忍不住就震‘惊’了,心里头有万马奔腾,连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
不过显然玉娘子没想那么多,那个划手心的动作仅仅是个……职业病。
陈秀宁见侯平突然发呆,连着叫了两声:“哥……,哥……。”
侯平还沉醉在梦幻之中。
陈秀宁大喊一声:“哥——。”
侯平猛然惊醒,然后便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忽忙慌乱的掩饰道:“干……干什么?”
三女同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侯平一脸尴尬,当即便转身逃走。
陈秀宁急忙叫道:“哥,你今天要吃夜食吗?我去给你做。”
侯平不敢停留,依然往自己的住房跑去:“不用了,明天我放假,待会我自己去炒饭吃。”
看着侯平狼狈的身影,三女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笑过之后,卫小芸对玉娘子道:“小姐,侯公子好像对你有些好感呢。”
玉娘子止住了笑容,惋惜的道:“侯公子是个好人,可惜妾身薄柳之姿,又年老色衰不配伺候他。不过小芸,你要是愿意的话,倒是可以一试,你跟我这些年,我一直没让你梳拢,侯公子样貌差了一些,但是个好男人,你若愿意的话,我是愿意成全你们。”
卫小芸顿时打了个冷筋:“咦,不要了,人家本来就胆小。”
陈秀宁也止住了笑容,转身往厨房走去。
玉娘子急忙追上去道:“秀宁妹妹,你是要去给侯公子热饭吗?”
陈秀宁点了点头:“是啊,哥,喜欢吃炒饭,我去给他做一点。”
玉娘子道:“秀宁妹妹,你可不可教姐姐做那个蛋炒饭?今天侯公子的夜食就让姐姐来做,可以吗?”
陈秀宁想了想,点头道:“玉姐姐是不好意思拿了我哥的银子吧,行吧,那今天就让你给我哥炒饭吧。”
玉娘子神色有些尴尬,顿了顿道:“谢谢秀宁妹妹了。”
……
侯平回到房中,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只觉得腹腔有股洪荒之力在躁动不安,仿佛不受控制。
这该死的青春荷尔蒙。
费了十龙九象之力,总算是把那股躁动强压了下去,正打算去厨房炒饭,门突然开了。
三女一同进了屋,玉娘子站在最前面,端着盘子炒饭放在桌上:“侯公子,奴家刚刚叫秀宁妹妹教人家炒饭,也不知道炒的好不好,你能帮奴家试试吗?”
侯平有点紧张,但还是点了点头:“好好,放桌上就可以了。”
玉娘子像是松了一口气:“谢谢侯公子,奴家告退。”
陈秀宁也道:“哥,我们先回去休息了哦。”
侯平点点头,忽然又想了起明日要给学生补课的事:“等等,那个明日我有两个学生会来家中补习,假期他们应该都会过来,那台织机要先收起来。这段时间你们就先不要织布了。”
陈秀宁‘啊’了一声:“不织布怎么挣钱啊?”
侯平又掏出十两银子的银票:“这钱你先拿去用,不够了再跟我要。”
如果是以前,陈秀宁一定会推辞,可是今天看到玉娘子都拿了,她就不客气的收了。
“谢谢哥,那我们先回去睡觉了,你吃完了也早点休息吧。”
三个女人离开了房间,侯平关上门,对着桌上的蛋炒饭陷入了沉思。
玉娘子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又会流落青楼。
一个能为自己赎身的青楼花魁,其心性必定坚韧的可怕。
这样一个心性坚韧的女人,为什么会甘愿留在陈家?
虽然这样的福利非常‘奈斯’,但是要还是会让人忍不住去想其中的原由,只怕不会简单吧。
……
大明皇宫
朝清宫外,锦衣卫指挥使骆思恭跪在宫外等候万历皇帝的召见。
跪了近半个时辰,司礼监掌印太监李恩踏着碎步偏偏而来,轻听在骆思恭耳边咕了一句:“陛下心情不好,令他不开心的事能拖就拖,不能拖的就简。”
骆思恭低声回道:“是好事,陛下听了兴许会高兴的。”
李恩点了点头:“那你随咱家进来吧。”
万历皇帝斜靠在龙椅上,扶着额头,似乎在睡觉。
李恩轻轻走到身边轻声说道:“陛下,骆指挥使来了,说是有能让陛下高兴的事。”
万历皇帝抬起头,看了骆思恭一眼道:“哦,什么事,说来听听。”
骆思恭赶紧跪奏道:“启禀陛下,高攀龙进京后又突然离京的事已经查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