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皇宫御书房。
夜色幽深,已然是三更天了。
可此时,御书房中却是灯火通明。
李贤正端坐于御案前,执笔审阅奏章。
现任大内总管秦顺,也就是曾经的太监小笛子,此时正轻手轻脚走上前,为李贤换上了一杯热茶。
随后无由的叹息一声,眼神中全然是无比的心疼。
要知道,自从北疆战事开打,康王领军深入草原腹地,李贤便是勤奋的处理朝政,他已经连续五天批阅奏疏到深夜。
“皇上!夜深了,该歇息了!”
秦顺还是忍不住关切的说了一句。
可李贤仅仅抬眼瞥了一眼秦顺,然后开口问道:
“有北疆的塘报了吗?”
“还没呢!”
“怎么回事?这都快一个月了,怎么还没塘报入京。”
说到这里,李贤的神情竟显得黯然下来。
自入秋以来,北疆连连传来捷报,康王屡获战功,一路挺进草原腹地,大有一鼓作气之势。
可距离上次塘报入京算下来已经有快一个月了。
“皇上无虑,有康王在,定然会大获全胜的。”
秦顺安慰一句,刚要退下,就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回头去看,却是一名小太监,来到近前扑通一声便跪倒在地:
“皇上,兵部尚书马常波殿外求见……”
马常波乃是兵部尚书,这个时刻求见,无疑不让人想到这是与前线战事有关。
这是李贤近来一直就忧虑的事情。
想到这里,也无心再看奏折,立刻摆手道:
“快宣!”
少顷间,便见马常波急促入殿,还未来得及行君臣大礼,便开口说道:
“皇上,兵部刚得到八百里加急,康王孤军深入,遭遇北狄各部合围,拦腰截杀,致使我军一分为二,璟亲王李佑领衔的三万前锋精锐被屠杀殆尽,就连璟亲王他……他也殉国了!”
“什么?”
李贤猛然一惊,腾地就站了起来,脑袋里嗡的一声,险些栽倒在地。
秦顺眼疾手快,赶忙将他搀扶住。
好一会儿李贤才稳定心神,跟着整个人直接走下了御座,来到马常波身前,怔怔盯视着他,似乎不愿相信这是事实。
“消息来源是否准确,可有探明实情?”
马常波连忙将北疆送来的塘报呈上,满脸悲愤的说道:
“这是康王派人送出来的亲笔密信,消息当真无错。”
李贤看完,哪里还不确定,可如此一来,康王必危矣!
马常波见皇帝慢慢走回御座,再次开口道:
“皇上,兵部早有军情探明,北狄可汗趁机举兵十万正一路南下,直奔纪北关而来。北狄铁骑何其勇猛,一旦南下中原,单凭纪北关几千名守军,如何阻挡得了十数万大军?皇上,应速速集结大军,火速发兵救援啊!”
李贤闻言,再次险些跌倒,双手死死撑在御案之上,沉声说道:
“康王所领衔军队乃是我唐国最精锐部队,如今还能从何处集结大军?”
想了想,只听李贤突然想起一句话来:
“不要怕打仗,大不了打完了再建设就是。”
想到此处,李贤脸色一正,转身对站在御案前的秦顺吩咐道:
“立刻以八百里加急,传旨长庆侯回京!”
“另外,即刻召集各部臣工御书房商议应对之策。”
……
三日后,天下震动!
北狄铁骑,南下犯边!
十万铁骑正兵锋所向,直奔纪北关而来。
与此同时。
蜀王李菱在益州誓师,起兵谋反!
安化王李昂在晋阳誓师,起兵谋反!
还有南诏,高丽,党项等国也宣布不再向唐国进贡。
一时间,整个大唐帝国竟陷入风雨飘摇之中。
……
查抄盐商家财的事,已经如火如荼进行了足足一个半月。
就在楚宁紧锣密鼓地筹备军需之时,一则关于康王大败的消息却如晴天霹雳般传来,瞬间打破了南疆的宁静。
据北方前线传回的消息,北狄可汗自发十万大军,然后一路召集北狄各部落,最终集结齐足有二十万大军,到了距离纪北关外仅有七十里的凉京城。
凉京城一旦破城,接下来中原的关卡便只剩下纪北关。
这无疑是相当恐怕的结局,几乎就是北狄南下中原的最后一道防线。
一旦破关,整个中原腹地将完全暴露于北狄铁骑之下。
一场事关中原民族的生死存亡战,已然到了最为紧要的时刻。
在这个时代,边疆异族与中原民族的仇恨是不可能化解的。
中原腹地一旦沦陷,将会彻底沦为任人宰割的奴隶。
这是楚宁所处的时代局限性,不可调和,而他也不可能跳得出去。
“想不到啊!想不到,五万前锋军,竟会败得如此彻底。”
公孙伯马长长叹息一口气道:“这个李佑,也是曾上阵打过仗的,怎会就中了诱敌深入计策,真是让人痛心啊!”
楚宁得知消息后,最先也是万难理解。
可当他看完了军报,便明白了其中原委,说到底还是李佑太过轻敌了。
原来是党项人联合北狄人上演了一幕反间计,原本已经投靠唐国的党项人私下里已经暗投了北狄,而且就连康王也被他们骗过。
最终引得唐国前锋营一步一步陷入了北狄人的伏击圈,五万多唐军被诛杀殆尽。
多说无益。
楚宁立刻让公孙伯马召集众人商议,要在三日内将扬州盐税事宜清查完毕,而他则是立刻返回京都。
十日后。
还是五更天,京都正笼罩在一片阴郁之中,黑沉沉的。
可此时京都南城门的大门却敞开着。
按理说,这个时间点城门是不开的,可显然这时是得了旨意,早就开门迎候着。
天色尚蒙蒙亮时,便见一众马队高举着火把打马入城。
领头之人正是楚宁,未做停留,马队便驰骋直奔皇宫而来。
才下马入宫,便有太监直接领着楚宁匆匆赶往御书房。
此时的御书房已然是灯火通明,文武百官们早已汇聚一堂。
楚宁大致看了看,到场的都是各部堂官,最小的也是侍郎,算是汇聚了整个朝堂的重要官员。
这时的各部官员都显得疲惫不堪,明显已经有过多次这样的讨论。
看到楚宁到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齐齐望了过来。
楚宁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便走到御案前,朝着坐在御座上脸色有些憔悴的李贤拱了拱手:
“皇上,不知现在战况如何?”
李贤闻言,微微叹了口气,沉声说道:
“刚有塘报入京,此次北狄人兵锋所指,直指纪北关,如今康王所部已然是凶多吉少,而北狄人却仍是不见有丝毫撤军的迹象,朕正为此事烦忧。”
楚宁微微点头,沉声说道:
“皇上,如今之计,唯有尽快发兵增援纪北关,方为上策。”
李贤闻言,却是面露苦涩道:
“朕何尝不知,可如今北狄兵锋正盛,朝廷还要平定藩王叛乱,可用兵力已严重不足,实在无兵可调啊!
朕亦有心一战,可百官们尽皆反对,竟有人劝朕派人出使北狄,割地求和,不知长庆侯有何看法?”
楚宁目光阴寒,斜视着周围的朝臣,冷冷道:
“敢有言割地求和者,皆可杀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