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多弯弯绕绕,有什么用呢?
不如沈婳一个电话,分分钟确定了傅澄海的心思。
不善情话的人,说了这么多感人肺腑的真言,似乎还觉得不够,还想要再说点什么才能表明自己有多真心,生怕沈婳不明白他的心思。
多迫切啊。
梁净秋眼底泛起些晶莹。
她的儿子,终是和三年前不一样了。
“电话给我。”梁净秋伸手。
沈婳不解地看她。
电话那头的傅澄海似乎也听到了梁净秋的声音,他惊讶道:“我妈?沈婳,你在哪儿?”
沈婳刚想开口,梁净秋先说:“把电话给我,我来和他说。”
沈婳只好将手机递给梁净秋。
梁净秋接过,面色冷然,说:“沈婳现在在我这儿,你找的这位妻子倒是够聪明、够识大体,她——”
“她怎么样?你是不是为难她了?”傅澄海紧张地问:“妈,我都说过了,我自己的事我自己会处理,我也知道怎么处理,您好好养身体不好吗?为什么非要横插一手呢?”
“我话都没说完,你就责怪上我了吗?”梁净秋心底也窝火:“你是我儿子,我关心你的婚姻大事还有错了?傅澄海,你搞清楚,你自己是什么人,沈婳是什么人,我说过,你作为兄……你作为傅家的长子,这么做,不合适!”
“那什么才叫合适?”傅澄海问:“像您和我父亲那样,看似门当户对,实则貌合神离,最后变成仇人相见,您就开心了?”
“你!”梁净秋一时气急,脸色煞白,“澄海,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你太让我寒心了。”
“妈,既然您想休养生息,那就好好留在可园,不要操心这些事不行吗?我的事,我自有我自己的考虑,不用您操心。”
“我怎么可能不操心,你以为我是心甘情愿留在这儿吗?”梁净秋也绷不住情绪。
一直以来,她唯一活下去的精神支柱,只有傅澄海。
现在傅澄海说如此让她伤心的话,梁净秋满心只有委屈,许多压抑在心中的情绪也涌了上来。
她的教养不允许她在外人面前哭泣,也不允许她轻易掉眼泪。
尽管喉咙胀痛,她只能哽着嗓子说:“你消失的那半年,你知道我是怎么度过的?你回来之后呢?不过是见了我一面,扭头就走了。你也不关心我为什么回阳城,为什么要住在这地方。我想见你,你总是派傅简来应付我,无论如何也不愿多留下陪我几天。你是我儿子啊,你以为我留在这儿是为什么,都是为了你啊!你消失了,我联系不到你,天大地大,你让我去哪儿找你?我只能回来求你爸爸,跪着求他……”
梁净秋越说越心寒,越说越心痛。
回忆是痛的,过往是痛的。
所幸傅澄海平安归来,结果是好的。
梁净秋也无所谓了。
所谓的尊严,所谓的面子,所谓的骄傲,在傅澄海的安危面前全都不值一提。
梁净秋当初有多高傲的离了婚离开,三年前就有多卑微的回来。
电话那头,傅澄海整个人愣住。
这么长时间,他的母亲梁净秋从来没有和他讲过这些。
自他回来这么多年,他整日为别人的事操心着,忙碌着,唯独忘了最爱他的母亲。
他甚至一度将这种爱看作是一种负担,甚至逃避,不愿面对。
或者说……他觉得那是一种转移过来的爱,是梁净秋对顾朗的爱,是她对那个失去的孩子的爱,转移到了他身上,然后成为捆在他身上的枷锁。
可现在,正如梁净秋所言,这世上他是她唯一的孩子,她作为母亲,不爱他又爱谁呢?
也没有其他人让她疼爱的机会了。
傅澄海沉默了,片刻后,他声音有点颤抖:“为什么……为什么没有早点告诉我……”
“我怎么说?你当时回来的时候,整个人精神状态不好,眼神都是空洞的,问你什么你也不说,我告诉你这些,只会让你更崩溃,你觉得我能直接和你讲,然后看你去和你爸爸闹?你能斗得过他?”
电话里,傅澄海那边再次陷入一种深深的沉默中。
梁净秋换了换鼻息,长吐一口气,激动的情绪终于卸下心头一些,她尽量用克制且温柔的语气说:“澄海,你告诉我一句实话好吗,你真的喜欢这位沈小姐吗?确定是真的喜欢,不是因为其他别的原因?”
“我——我确定。”
傅澄海心底有太多事,以前他和沈婳一样,都带着功利去接近对方,但今天,他不想逃避。
他对沈婳,确实有太多与众不同的感觉。
就像肖衡说的,他的身体比他的心先感觉到对沈婳的感情。
他的喜欢,从一开始就有迹可循,只是他自己没发觉。
“你这样说,那我的确不好再做什么阻拦,但……”梁净秋有意无意间用余光划了下沈婳的脸,“你知道你将来要面对什么就好,因为我经历过一段失败的婚姻,所以不想你以后也鸡飞狗跳,你要考虑清楚,那我尊重你的决定。”
“妈……”傅澄海欲言又止,“我想……请您接纳沈婳,她真的很好,如果您真要责怪谁,那就怪我吧,是我先去招惹她的。如果不是我去了拉斯维加斯,她大概永远都不知道我的存在。而且……您说的齐大非偶,或许并不是您认为的那样呢。”
梁净秋听出傅澄海话中的弦外之音,惊讶的目光再次扫过沈婳。
眼前的女人,素面秀容,不施粉黛,身着黑色T恤和洗到发白的牛仔裤,头发也简单地绑了马尾而已,根本看不出有什么身份背景。
她什么糙活儿都会做,根本不可能是大家闺秀。
尽管她在自己面前秀了恒江新城的房子,算是“秀肌肉”,但那又能说明什么呢?
那种程度也没法和傅家……
梁净秋突然意识到什么,连忙问电话里的傅澄海:“你是在计划什么?”
“有些话,不便和您详谈,妈,您好好养身体吧,相信我好吗?”
梁净秋怔愣着,思索片刻,再次看向沈婳,对着电话犹豫着说:“好、好……”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庆幸什么,或者在希冀什么。
但听傅澄海笃定的语气,似乎已经成竹在胸。
收起电话,梁净秋将手机还给了沈婳。
“沈小姐,见笑了。”
“您客气了,”沈婳捏着发烫的手机,也察觉出一些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