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尼拉城堡,总督府书房内。林云坐在办公桌后,正在翻阅胡安顺拟定的新政府官员名单。
这里面大都是留任官员,新补充的华裔官员只有十几人,想必是胡安顺也找不到太多适合的人选。
林云正瞧得入神,忽听门外传来几下敲门声。
“进来。”
话音刚落,就见钟翊推门走进来,冲其禀报道:“候爷,朱四爷和杨远来了。”
林云闻言心里一沉,杨远这个时候过来,莫非是京城有事。
“领他们来见我。”
“是。”
…
钟翊出去后不久,便领着商人打扮的朱四爷和杨远走进来。
林云迎上前冲朱四爷施礼道:“老爷子,您怎么来了?”
朱四爷:“你小子大祸临头了,还有闲心躲在这里享福?”
林云忙问:“发生什么事了?”
“你问他吧。”
朱四爷抬手冲杨远一指,便自顾自地走到桌案后坐下,冲钟翊吩咐道:“快去弄点吃的,老夫赶路太急,都没顾上用膳。”
“您稍等,我这就让人准备。”
钟翊这边刚走,杨远便冲林云禀报道:“三爷,小的收到京城那边传来的消息,天子将林姑娘指婚给忠顺王世子宁瑚。”
林云闻言顿时变了脸色,他和宁瑚多次结怨,这事闹得人尽皆知,天子难道不知?既然知晓,还坚持要指婚,显然是对着他来的。
杨远又道:“还有一件事,朝廷决定设立吕宋府,由秦荣将军出任吕宋府总督。”
朱四爷在一旁补充道:“内阁首辅杨宏在朝会上向天子建议,让你回去指挥收复台岛战事。云小子,看来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林云苦笑道:“老爷子,您这是在幸灾乐祸呢?”
朱四爷:“你若想留在吕宋岛,就不该让家眷离开京城。这么做,不是摆明了告诉天子,你想去海外单干嘛。”
林云反问道:“老爷子,你觉得我将家眷留在京城,天子就会对我放心吗?”
“呃~”
朱四爷想了想,还是摇头道:“你小子太能打了,换成我是天子,也不敢放你远离京城。”
“那不就得了,里外里都是不被信任,我又何必让家人冒险呢。”
朱四爷:“你别嘴硬,还有坏消息等着你呢。”
杨远接着又道:“天子将姑老爷调回京城,任工部尚书。史靖也被调离威海卫水师基地,去太原城任守备去了。”
朱四爷笑道:“看来天子将你的后路都断了,等着你回京去自投罗网呢。”
林云冲杨远问道:“京营督统领有没有换人?”
“换了,京营督统领丁远南调入海军总理衙门任襄办大臣,新任京营督统领是张懿。”
“那左武卫统领有谁接任?”
朱四爷在一旁笑道:“就是你那个未来妹夫,宁瑚。”
林云苦笑道:“还有什么坏消息吗?”
杨远:“奶奶领着家眷刚抵达苏州城,苏州知府就派兵守在府外,说是保护,其实就是软禁。还有,天子还派个御医来为老太爷诊治,想必是疑心老太爷在装病。”
林云闻言捏紧了拳头,天子这是想软禁他的家眷,逼他返回京城做阶下囚呢。
朱四爷冲林云笑问:“云小子,被人胁迫的滋味不好受吧?”
林云反问道:“老爷子,您说我现在该怎么办?”
朱四爷:“还能怎么办,这都刀架在脖子上了,还不反他娘的。”
这时,小默端着茶水点心走进来。
林云:“你们先用膳,我出去走走。”
说完,他便快步走出书房,来到总督府外,在草坪上踱着步。
这次明显是他大意了,他原以为天子看在他送去那么多东西的情份上,会放他一马,让他留在吕宋岛做个总督。
谁能想到,天子不但不领情,还变本加厉地想要胁迫他。
从天子安排的一系列人事变动来看,他已经对自己失去了耐心,不想再玩什么熬鹰的游戏了。
可以想见,等他回到广州,新的圣旨肯定早就到了,等待他的很可能是年羹尧那样的结局。
自己该怎么破局呢?
林云一边踱着步,一边在心里暗自思索。
公开举兵反叛肯定行不通,回京也是死路一条,剩下的还有别的路可以走吗?
林云想了一会儿,便转身走回到书房内。
他将小默和杨远打发出去,然后冲朱四爷问道:“老爷子,你们四海帮在金陵还有帮众吗?”
朱四爷点头道:“有的,帮里的老幼妇孺需要照顾,肯定要留一部分人手在那边做事。”
林云压低声音道:“我想请您回去在金陵弄出点动静。”
朱四爷忙问:“什么意思?”
“南直隶正在推广摊丁入亩政策,我听说有士绅在暗中支持无业游民制造民乱,你可以带领一部分人手返回金陵,搞点动静出来。”
“多大动静?”
“截断漕运,只需要一个月时间就够了。”
朱四爷微笑道:“这事容易,凭我手下现在这帮人,别说是截断漕运一个月,就是半年也没问题。”
林云:“杨阁佬的家族就在镇江府,你让人在暗中散布消息,就说杨阁佬的父亲反对摊丁入亩,暗中收买你们制造动乱。”
朱四爷闻言笑道:“你小子真够坏的,这话要是传到天子那里,杨阁佬不死也得脱层皮。”
林云微笑道:“他想置我于死地,我又岂能让他好过。”
朱四爷又道:“我现在手下有近万士卒,大都是精锐,你如果需要人手,尽管开口便是。”
“多谢!”
朱四爷:“还有一件事,我听说你至今还没纳我孙女过门,莫非是嫌弃她长得不好看?”
林云忙道:“绝对不是。”
“那是为何?”
“开始是珍珠不愿意,我也~”
朱四爷怒道:“胡说,我孙女已经许给你了,她又怎会不乐意?”
林云委屈地道:“老爷子,等你回到江南,可以自己去问她。当初我想和她亲近一下,结果被她推了一个屁股蹲。”
“呃~”
朱四爷尴尬地道:“这个死丫头,回头我废了她的功夫。”
林云忙道:“干万别,那次是她不好意思,后面就好多了。我和珍珠已经商定,等她见到您和朱虎叔,就将婚事定下来。”
朱四爷捻须笑道:“这话说的也对,回头我安排虎子去江南,让他和丫头见上一面。”
顿了顿,朱四爷又道:“要不要我派人将你的家眷救出来?”
林云摆手道:“不用,她们在苏州城里很安全,救出来我反到不好安排他们。”
“哦!这么说,你是准备离开吕宋岛?”
林云苦笑道:“朝廷都派人来接替我了,我不离开也不行呀。”
“回去也好,总想躲着也不是个法子,凭你的本事,就该做一番大事,缩手缩脚的不是男儿所为。”
“您教训的是。”
顿了顿,林云又道:“老爷子,你们这次过来,带了几艘船?”
朱四爷:“就三艘商船,我担心引起外人注意,就没带战船。”
“这样吧,我回头拨一批遂发枪和火炮让你带回去。”
朱四爷闻言眼睛一亮,他抬手一拍林云的肩膀,笑道:“说到现在,就属这句话我爱听。”
接下来,林云又同朱四爷商量了一会儿,便写了个条子,让钟翊陪他去造船厂找宁玥领武器。
…
等朱四爷走后,林云又写了一封密信,然后将马奇叫过来。
他将密信交给马奇道:“你稍后同杨远一起返回广州城,找到王山鹰将军,将这封书信交给他。”
马奇接过书信,冲林云问道:“交完信后,小的是留在王将军那边,还是回来?”
“不必回来,皆时王山鹰会带着你去见我。”
马奇惊讶地道:“三爷也要回去吗?”
“不错。”
顿了顿,林云又道:“去见王山鹰的时候小心点,别让人注意到。”
马奇笑道:“您就放心吧,小的又不是头次送信了。”
林云:“这次不同,你要格外小心才是。”
“是。”
…
林云刚将马奇打发走,宁玥就找上门来。
一进门,他便冲林云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林云故意装糊涂,“没什么事呀。”
宁玥:“你还想瞒我?没事你会将那么多武器送给一伙海盗?”
林云惊讶地道:“你怎么知晓他是海盗?”
“他那张老脸,一看就是在海上讨生活的,再加上你送他武器,那他不是海盗头子是什么?”
林云挑指赞道:“不错,你这观察力没得说。”
宁玥:“少废话,快说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林云起身关上房门,然后压低声音道:“我收到消息,陛下要派秦荣来接替我,还将我的家眷给软禁起来。”
宁玥闻言眼睛瞪得贼亮,他一脸兴奋地道:“你要造反?”
林云没好气地道:“你瞎说什么呢?就我手下这几干人,有什么能力去造反?”
宁玥嗤笑道:“你还想骗我,才刚那个老家伙难道不是你的人?”
林云忙道:“就是一个朋友,让我帮点小忙而已。”
宁玥:“我不管他是谁,你如果要造反,一定要记得带上我。”
“不是吧,难道你活得不耐烦了?”
“你才想死呢。”
顿了顿,宁玥又道:“我就是觉得人生太无聊,想活得精彩一点。”
“我看你就是缺个老婆,要不我给你介绍一个妹子吧。”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