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倒是很愿意继续和小书逸继续争论对方到底有没有168的问题,可后者心里明显藏着事,如果不说出来,怕是不管太宰怎么打趣都没用。
他抬起手,指尖触碰上解书逸冰凉的脸颊,在感受到后者的体温后,太宰明显一怔。
但只是片刻,太宰的指尖便继续向下滑动。
细长白皙的手指触摸到解书逸的嘴唇,上面还有解书逸自己啃咬留下来的痕迹。
那些伤口虽然愈合,可鲜血却依旧干涸在唇瓣上。
在解书逸和太宰吵闹的过程中,嘴巴一张一合,那湿润的鲜血也渗进唇瓣的纹理。
随着时间的流逝,鲜红的血液干涸在唇瓣中,解书逸像是抹上了暗黑系的口红,昭示着他在一点点堕入深渊。
太宰知道解书逸是在刻意表现出和过去一样的蛮横娇惯,目的是想告诉自己,他和之前一样,没有改变。
隐瞒的目的无非是怕太宰知道他干出来的那些事。
既然如此,索性便由太宰捅破这一层薄薄的窗户纸。
抚摸着解书逸脸颊的手微微攥紧,食指和拇指用力,捏了下后者的脸蛋。
“昨天,是你捣毁了默尔索监狱的安保设施,杀害了所有的警卫队员,并且释放了所有的罪犯吧。”
解书逸的争论戛然而止,他像是早就在等太宰先生提问,见聊到正题,他也不含糊连连点头。
太宰本想继续向下说,但见解书逸这一副认真的模样,还是没忍住想要戏弄小孩儿。
“可以啊,你一个人吗?怎么做到的?”太宰抬手拍了一下解书逸的右臂,“昨天用的不会是这根胳膊吧?”
解书逸嘴角微微抽搐,他身体前倾,自觉的将脸伸过去,“你要不还是打我一顿吧?”
话虽这么说,可看像太宰的眼神可是可怜巴巴,搞得对方但凡动手,便是欺负弱小一样。
太宰无辜的歪了歪头,他摊开手,“为什么?我是那么暴力的家长吗?”
解书逸皮笑肉不笑的点点头,“你不揍我的话,我觉得你能记一辈子。”
太宰耸耸肩,没有认同却也没有反驳,就笑眯眯的盯着他看。
直到看的解书逸浑身不自在,太宰才收回目光。
“好了,说正题。我被放出来后见到了你的一个朋友。”
解书逸疑惑的重复着太宰的话,“朋友?”
他本就没什么朋友,更不要说是被关在默尔索监狱的了。
太宰歪着脑袋,指尖抵在下巴,像是在回想,“就是你在天际赌场交的那位朋友啊,长得挺漂亮,但是一副不太聪明的模样。”
解书逸闻言眉头微蹙,“西格玛?他怎么会去默尔索监狱?”
“不知道...他是陪另一个人去找费奥多尔的。”
解书逸没有继续纠结西格玛前往默尔索监狱的原因,他更在意的是太宰先生提到的另一个人。
“费奥多尔也回横滨了吗?”听到这个猜测解书逸的眉头紧皱。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麻烦可就大了。
解书逸敢肆无忌惮的破坏各国监狱,主要原因也是在于横滨位于一座小岛之上,往来交通主要靠轮船,世界暴乱后没有异能者会特地来到横滨这座小岛抢夺物资。
除非是和横滨本就有渊源的异能者。
而这些异能者之内需要解书,忌惮的也只有费奥多尔。
但解书逸既然敢破坏默尔索监狱,无非认定的就是默尔索所处位置位于欧洲偏僻的极寒大陆,想要回到横滨,在交通不方便的当下,没有别人的帮助,起码也要10天半个月。
可既然太宰先生能在一天之内回到这里...那是不是意味着费奥多尔也行?
“担心什么呢?”太宰轻拍了下解书逸的脑袋示意后者回神。
“你放心,费奥多尔短时间内回不来。我将他困在默尔索监狱了。主要是着急回来找你,不然我应该会在默尔索和他有个了结。”
解书逸抿了抿唇,“找我有什么好急的,我又不会跑。”
但这话说完他就后悔了。
解书逸从来不愿欺骗太宰先生,也不愿意说下无法承诺的誓言。
无论是解书逸选择最后破坏默尔索监狱,还是他所指定计划中根本没有涉及太宰,这一幕幕似乎都在说明着,解书逸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拉太宰入局,更没打算等太宰回来。
太宰笑了笑没说话,他从口袋里掏出摄像机递了过去。
“这是你的朋友带给我看的。”
“很有趣的视频呢。”
见解书逸没接,他再次向前递了递,相机上的血污早已被擦拭干净,若不细闻根本无法察觉其中的异样,远看只是部普通相机。
可在听到视频两个字后,解书逸便再次回到了先前鹌鹑的模样,低着头,不再不吭声。
“不看看嘛...真的很棒呢。”
解书逸知道太宰先生是给他机会,让他自己坦诚。
可问题是解书逸不敢啊。
他倒是可以像那天晚上欺骗武装侦探社众人一样,编出同样的理由和目的欺骗太宰先生。
可太宰先生和乱步不一样。
乱步即使察觉到解书逸拙劣的谎言,会一点点从混乱的线索中找到真相。
太宰先生会选择当面直接追问。
届时,解书逸又应该怎么说?
难道要告诉太宰先生,自己是和神明做了交易之后,要用自己的死换得这个世界的安宁吗?
解书逸抿了抿唇,那太宰先生恐怕能将这世界搅的稀巴烂,也要和神明重新制定契约。
太宰先生一定会想尽办法救他。
这也是解书逸不愿意拉太宰入局的理由。
对解书逸而言,他自己的命不值钱,但如果牵扯上其他人,就实在是太不值了。
......
摄影机就握在太宰的手里好半天,解书逸也没接过去。
见此情形,太宰便不再强求。
“视频是西格玛和果戈里带到默尔索监狱的,后来是社长帮我一同将费奥多尔暂时困在了默尔索监狱里。”
察觉到解书逸疑惑的目光,太宰笑着望去,“怎么?你不会真觉得凭我一个人能在短短一天就从欧洲回到横滨吧。”
太宰抬手弹了下解书逸的脑壳儿,“又不是只有我担心你,无论是社长还是侦探社的大家他们都在为你想办法。”
解书逸眼眸微垂,难怪昨夜武装侦探社的人都来了,唯独社长没有到。
他还以为社长大叔打算放弃自己了呢。
...
原来...
解书逸脑袋垂的更低了。
明明将真相隐瞒不告诉大家的初衷,是想保护大家,不给大家添麻烦,但此刻...好像反倒让大家操心烦神的更多了。
下一瞬,他被一只手揽入了宽厚温暖的怀抱里。
解书逸能清晰的感觉到太宰先生的手掌抚摸上了自己的脑袋,他下意识的想要躲避,可太宰先生已经松开了。
太宰的手轻轻的搭在解书逸的肩膀上,只是将少年揽进怀里,而后带着他朝着外面走去。
“我可是从欧洲连夜赶回来的,都快困死了~哈切~小书逸可得对我负责呢,睡觉,我要睡觉~”
解书逸被他扯着脖子向前挪动,“慢点...太宰先生。”
他想从太宰强硬有力的怀抱中挣脱出来,可后者也不知哪来的力气,解书逸越是想逃,太宰便搂的越紧。
明明被抱住的是胳膊,但解书逸却觉得像是整个人都被包裹了一样,竟莫名有些“窒息”。
并不是呼吸困难的窒息感,而是...全方位被保护着的安心。
“啊啦啊啦,慢什么慢,我才不要待在这里呢,地上都是血,看的我都害怕死了。”太宰一边说着还一边扯过解书逸的手抚摸在自己的心脏上。
“你听。是不是跳的很快?”
掌心下的心脏在快速跳动着,好似真的受惊了一般,如果解书逸不知道太宰先生可以控制自身心跳的话...可就真信了。
他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只觉得刚刚的安心纯属荒诞之说。
解书逸默默的低下头,刚刚太宰先生边说边撒娇似的蹦了两下,好像刚好踩烂了那具男童尸体的肠子...
......
哈哈,这就是害怕吗?
真是重新定义了害怕两个字。
在离开大厦前,太宰突然停下脚步看向里面的三人。
他手摆出数字六的形状,然后抵在耳边,“等我电话。”
他这话是对条野采菊和立原道造说的。
奇怪的是他们两人竟然没有拒绝,而是顺从的点了点头。
解书逸疑惑的看着这一幕,太宰先生什么时候和猎犬的人这么熟了?
仔细回想起来。
他们三个人似乎是同一时间出现的,条野采菊帮助解书逸挡下了大仓烨子的致命一击,立原道造帮助太宰阻止了解书逸的逃跑。
这三个人显然是一伙的。
可太宰先生不是刚从默尔索监狱出来吗?怎么会和条野采菊和立原道造在一起?
“在想什么?”耳边传来太宰带笑的声音。
“太宰先生,你什么时候和条野采菊和立原道造成为朋友了?”
伴随着一声轻笑,太宰摇了摇头,“朋友?我跟她们可不算朋友,顶多是利用关系。”
解书逸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抿了抿唇后便不再说话。
他已经将问题抛出,如果太宰先生想说,自然会告诉他和立原道造条野采菊结识的原因。
但现下...太宰先生既然模棱两可的几句话带过,就意味着他不想说,解书逸自然不会和傻子一样上前去问。
和太宰先生分别的这半年多时间里。解书逸成长的速度比先前的十几年都要快,起码之前的他,是绝不会深思熟虑后对太宰有所隐瞒的。
解书逸不明白太宰先生为什么不和武装侦探社的人汇合,但既然太宰先生想来地下基地,解书逸没理由赶他走。
等回到破败的厂房,推开那扇扭曲生锈的铁门后,解书逸熟练的按动开关,打开了灯。
扫视了一圈,芥川已经不在了,不知道是回港口黑手党还是去找武装侦探社的人。
太宰拍了拍解书逸的肩膀,示意他绕出条道来。
狭小的入口处仅能一人通过,解书逸往那一站跟座山一样,将整条路都挡住了。
太宰笑着从门口窜了进来,“怎么了?这是找谁呢?屋里还有其他人吗?”
虽然是笑着在问,可眼神却没有停下,扫视着周围,似是想找出解书逸看的人是谁。
太宰蹦蹦跳跳的下了楼梯,才在入口处转了半圈,甚至都没搜到小房间,他人就已经跑到小厨房那儿开始找吃的了。
解书逸轻叹了口气,太宰先生真是一点没变啊。
下楼前,他带上了铁门。
这门虽然被芥川已经破坏扭曲的没什么用,可解书逸图的就是关上门的瞬间,那种没什么用的安全感。
等他下了楼进入基地,发现太宰先生已经捧着碗泡面站在田口六藏的鱼缸前,正看着里面五彩斑斓的海鱼。
解书逸将脑袋凑过去,“怎么样?好看吧?”
太宰先生默默吸了口泡面,“你说这鱼...”
解书的歪着头等他的下文。
“肉是不是特别嫩啊?”
不知是不是泡面太辣的缘故,太宰边说边吸了吸口水,而后便转过脑袋,用一双期待的大眼望着解书的。
“太宰先生!”
太宰撇了撇嘴,连忙抬手求饶,“好好好,不吃不吃。”
十几分钟后,太宰吃饱喝足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本黑色的册子,正是解书逸的《死亡笔记》。
解书逸就托着下巴盘腿坐在地上,将脑袋轻轻靠在太宰先生的小腿边。
解书逸虽然和《死亡笔记》绑定,但并不意味着其他人不能使用笔记。
这还是他第一次将笔记放在除自己以外的人手里。
但某种意义上,太宰也是第一个和他要笔记的人。
解书逸在听到太宰先生想看他《死亡笔记》的时候都愣了一瞬,但也只是怔愣了一下后,便将笔记拿了出来。
太宰从第一页开始翻起,眼睛一个个扫视过上面的名字。
自解书逸屠杀那天起,笔记上的名字就已经多到看不过来,可小小的黑色册子还是那么薄,一根小拇指就能勾住。
太宰指着前几页上的名字,“这些是joker组织的人员名单吧,当初你就是凭借《死亡笔记》才从里面逃出来的?”
解书逸抬头看了一眼,点了点头,而后继续躺在太宰先生的小腿边。
太宰只问了这一句,便再未多说。
他只是垂眸望着手中的笔记,神色晦暗不明。
和太宰设想的一样,解书逸自始至终都隐瞒了一项异能,一向让他逃离joker掌控的异能。
太宰手腕抬起,又翻了一页。
上面密密麻麻写着的都是人名,人名后面跟着的就是死因。
大片大片的死亡原因都是心脏麻痹。
可当越往后翻就能看到许多的不同死法。
太宰只草草翻了两页,他就猜出这本《死亡笔记》不仅是解书逸的异能,甚至记录着这世间所有人的死亡规律。
除去那些因心脏麻痹而死去的人...
剩下的都是因其他因素而死去的人。
可这本笔记上竟然全部记录了下来。
太宰舔了舔干涩的嘴唇。
只是一本笔记,却拥有着超脱现实记载万物死亡的力量。
其强大的力量让太宰觉得格外的熟悉。
让他忍不住联想到了——“书”。
“书”的存在似乎也是这样,两者都拥有着超脱现实的力量。
太宰忍不住想,将他们称为异能真的合适吗?
任何一本都有着拥有改变世界,甚至毁灭世界的力量。
与其说它们是异能,倒不如说是神遗失下来的宝物,是强大力量的寄托......
《书》和《死亡笔记》唯一不同的是,后者已经认主,前者依旧在世界混乱的中心里。
太宰将《死亡笔记》握在手里,合上的瞬间,他猛地,抬头向四周扫去。
视觉告诉他,地下基地里只有他和解书逸两个人。
可敏锐的感知告诉着太宰。
还有其他的人在注视着自己。
太宰掂量着手中的笔记,眼眸微垂的同时,嘴角却慢慢勾起。
很有趣,不是吗?
如果这个世间真的有神明...
那小书逸又能和他们达成什么合作呢?
他低头看向躺在自己膝盖上的小孩儿,真不知道谢书义是心大还是太过信任太宰,笔记还在后者的手里,他竟然就这样沉沉的睡了过去。
太宰抬起手,指尖轻轻摩擦着解书逸的脸颊,眼里有着心疼。
先前几次三番的试探,他并不是没有察觉到解书逸后脑下皮肤的异样,只是感受到解书逸想要刻意隐瞒,太宰才没有多问,害怕打草惊蛇。
而在其他事情上,太宰其实也隐瞒了许多。
就像他并不是同解书逸说的那样,在连夜赶回到横滨后,便第一时间来找解书逸。
太宰确实在莫尔所监狱见到了西格玛和果戈里,费奥多尔也确实被太宰和社长两人合并关在了默尔索监狱的封闭空间中。
其实昨天夜里,太宰就已经回到了横滨。
但太宰并没有着急寻找解书逸,在解书逸和武装侦探社其他人迂回曲折时,他却再解决了另一件事。
得益于坂口安吾的情报传递,太宰对外界事态的发展一直都了然于心,除了近几日因为解书逸的计划而导致世界暴乱,坂口安吾都自顾不暇,太宰对外界自然产生了情报脱节。
但这部分空白,也凭借视频和社长的诉说大致了解。
回到横滨后,太宰第一时间前往暴乱的第一事发地——厦东机场。
最终,在地下停车场一层角落里,一辆废弃食品车后面找到了幸田文。
准确来说太宰要找的是幸田文身边的布拉姆。
而这辆车,距离当初武装侦探社众人藏的那辆面包车,间距不超过10m。
虽然没有了福地樱痴的掌控威胁,但布拉姆依旧受困于圣剑,哪怕他曾是强大的十大诅咒之一,可没有躯壳的他,威胁度几乎为零。
太宰本想用自由和布拉姆作为交换,让后者解除世界上所有眷属身上的诅咒。
但令太宰没想到的是,他刚说完要求,幸田文就已经帮着布拉姆答应了,甚至没等太宰说出回报。
而等太宰望向布拉姆时,后者那沉默的反应,显然也表明了他愿意听从幸田文的话。
鼎鼎有名的吸血鬼伯爵愿意听一个小姑娘的话。
那场面怎么看怎么诡异。
不过太宰还是允诺,在事情结束后会帮助布拉姆获得自由。
只有一来一回才能成为交易,单方面的付出实在没有保障。
太宰也是等离开后才想起来,车里看见的小丫头似乎是国木田救过的人,打电话问了国木田才知道她的名字。
——幸田文。
不是什么特别的人,甚至连异能者都不是。布莱姆却那样听她的话。
真是让人好奇这两人被关在车里的想一个礼拜都发生了什么。
不过这些不重要,事情的关键点在于——昨夜,世界上所有的吸血鬼都已经消失。
活着的人恢复理智,再也没有持续感染者。
这就是条野采菊和立原道造能够回来的原因。
与其说他们是清醒后自己找回来,倒不如说是太宰将他们从犄角旮旯里捞了回来,不然两人恐怕还在他国飘着呢。
太宰也将近期发生的事告知了二人,在解书逸的事情上,几人达成统一战线后,才一同再次回到横滨。
这就是白日,他们三人一同出现在大厦的理由。
不过这些他都对解书逸瞒下来了而已。
......
太宰垂下眼眸,指尖在解书逸的脸颊上轻轻滑动,摩擦过对方的眼角,而后是鼻尖,最后是唇瓣,一点一点,感受着手上传来的冰凉体温,他的神态却愈发悲伤。
小孩儿明明是被他和织田作带着长大的,却跟谁也不像。
好的不纯粹,坏的不彻底。
天塌下来了,都只想着自己扛。
太宰忍不住拍了下解书逸的脸颊。
笨。不知道求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