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悠扬的旋律如同仙乐一般,随着风飘在苻府上空。星光点点,灯火葳蕤,酒香勾人。一场盛大的盛宴在鹿泉山召开。
司宴坐着软轿停在苻府门口,外面总是响起小厮扯着嗓子报礼单的声音。他沉着眉,目光落在手中的书上,轻轻一翻,纸被撕裂。
他向来做事沉稳,不知为何,此刻心中有些烦躁。司宴冷冷扫过书本,合上书后索性闭目养神。
苻沉宴请司宴,可却搞的鹿泉山鸡飞狗跳。今晚凡是有头有脸的人都备上礼物来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行贿手段。
他眉眼间带着几分不悦,可苻沉他不得不见。司宴缓缓睁开眼,温和的脸上皆是寒意。
“只不过是摆宴席,用得着这么张灯结彩的吗?”姜满看了眼一路高高挂在街边的红灯笼,十分不明白。
“不知道的还以为苻沉娶亲。”姬已附和道。
他的视线移到姜满的脸上,今日她的脸色稍显苍白,脸颊上泛起虚弱无力的气息。他顺着她挺翘的鼻子往下看,那双好看的唇瓣不点而红,显得姜满尤为楚楚动人。
待他反应过来,姜满瞪着他。姬已不甚在意地挑眉,他的注意力突然被身侧疾驶的马车吸引,方向是往苻府那去的。
姜满放下帘子,她今日上了些胭脂,原本白皙的皮肤上透出些许粉红。只不过她没什么精神,腹部的不适感令她难受。
姬已见姜满咬着唇不说话,也收起笑容。他的目光落在她脖颈上的琉璃珠,忽而勾起一抹笑。
叶承宥赶着马车来到苻府门口,人头攒动,好不热闹。他环视一圈,看见一顶奢华的软轿,想也没多想便靠了过去。
司宴半阖着眼,听见附近响起平稳的马蹄声,他睁眼,目光沉沉,视线被帘子阻隔,可他直直盯着前面,似乎能看穿一样。
他收起慵懒随意的表情,勾起一抹温文尔雅的笑。司宴的手掀开帘子,黑色的帘布衬得他的脸皓白如玉。
他打眼瞧见的是叶承宥,眼底里滑过一丝凉意。他并没有见过叶承宥,以为只是个马夫。
姜满和姬已察觉到马车慢了下来,听见叶承宥在外面喊了句“司公子”。
他们齐齐探出头,姬已抬起手冲着司宴挥了挥,他先走一步利落地翻身下了马车。姜满平时也是散漫惯了,看见姬已下车也想跟着跳。
无奈今日身子不爽,她还是忍住了。叶承宥没做过车夫,自然也不懂要放个凳子。就这样,姜满和叶承宥大眼对小眼,愣了半天。
司宴淡淡地看着那边,姬已走到他的软轿旁,调侃道,“你怎么跟个女人似的,坐这玩意儿。”
司宴抬起眼皮,冷淡地看着他,“坐不惯劣等的马车。”
姬已撇了撇嘴,不再张嘴。他转过身正想和姜满说话,眉头一皱,她还没下来。
姬已脚步走回去,站在地面上,也能和姜满保持持平,他盯着姜满道,“下不来?”
姜满冲他点头。先不说她来了月事不方便,就昨天她还崴了一下脚,现在还有点疼。
叶承宥看出来,原本想要扶她下来。姬已抢先一步,他长腿一迈,伸出手,姜满的手刚搭上他,腰间一紧,姬已单手环抱着她。
姜满身子很轻,姬已放下她时只觉得手里的羽毛飘走了。
姬已勾着唇笑道,“很入戏啊,我们看着还挺恩爱。”
他的话落在姜满耳朵里,黏黏糊糊的,让她一阵恶寒。
这时,门口的小厮又喊道,“东亭黄大人,一对玉玲珑。”
姬已和姜满狐疑地对视一眼,他们的视线齐刷刷望向不远处脸色凝重的司宴。
什么意思?来见苻沉还要送礼?
他不是要款待司宴吗?来了一大堆无关紧要的人不说,竟然还要收礼。
姬已冷笑,“看来苻沉是真的当成喜事在办。”
司宴驻足在原地,姬已啧了一声,对姜满抱怨道,“他不会过来的,要我们走过去。”
叶承宥坐在御位上,眉头紧锁。他想跟进去,他想要开口,忽然远处出现一道熟悉的身影。
来人威风凛凛,春风得意,英俊的脸庞上胡茬子冒青,那是叶震。他身后还跟着个娇羞的小个子妇人。
叶承宥骤然瞳孔放大。
冰儿梳成妇人发髻,情意绵绵的目光追随着叶震,她身穿鲜亮华服,贵气逼人。哪里还像叶府的大丫头?
姜满余光扫见叶承宥发抖的身子,她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她见过冰儿,也听别人喊她叶夫人。因此姜满没有多惊讶。
她不曾向叶承宥提起,也是觉得没必要。
叶震和身边的另一个男人谈笑风生,冰儿安静地等候在边上,她的眼神里满是仰慕。
门口的小厮瞧见叶震,露出一个谄媚讨好的笑,他屁颠屁颠跑上去,也不打扰叶震谈话。
“叶夫人,您先进去?小的让人给您泡壶茶。”小厮对冰儿作揖。
冰儿原本摇头想拒绝,叶震关切地看向她,语气温柔,“你先进去,不好吹风。”说着,他的目光流连在她的腹部,眼里满是希冀。
冰儿甜蜜地绽开笑容,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娇羞地点点头,临走前含情脉脉地看着叶震,“将军,我进去了。”
另一个男人哈哈大笑,“叶将军真是铁汉柔情。说起来叶夫人长得娇俏,她也是上京来的?”
叶震的脸色微微一变,他的视线注视着冰儿,看她三步一回头,表情缓和起来,他轻声道,“是啊。”
叶承宥的拳头紧紧攥起,他默默低下头,侧着身子不让人看清他的表情。
叶震的目光巡了过来,眉宇间闪过一丝怀疑,他方才好像察觉到一道视线。
姜满和姬已两人往司宴身边走去,恰好挡住了叶承宥。姬已回头看了一眼那个落寞的身影,问道,“你不去劝解劝解?”
姜满答,“怎么劝?父亲不顾自己和家人,在别处要和别人生儿育女了,是你你能原谅?”
姬已顿住脚步,脸色阴沉。良久,他笃定道,“不可能。”
姜满心道,当然不可能。
紧接着,她听见姬已的声音,底气十足,“我父亲守着母亲的牌位十多年了,他此生不会再有别的女人,也不会有别的孩子。”
姜满诧异地回头,只见姬已勾着一抹浅笑,眉目温和。
“姬侯爷可真是情根深种。”姜满叹了口气。
姬已一脸神秘地走上前,狭长的眼眸微眯,勾起弯弯的弧度,他轻抿着唇,用一种魅惑的语气说道,“我们姬家的男子都是痴情种。阿满要不要考虑我?”
“考虑你什么?”姜满嗔怪道,不自然地偏过头,“考虑你为我守活寡吗?”
“哪有这样说话的?”姬已置气一笑,他在姜满耳边吹气,“我会一心一意,至死靡它。别人可不一定做得到。”
姜满被他吹的脖子痒,快步远离。她的脖颈白皙如雪,耳根子红了红。身后姬已没心没肺地笑了笑。
司宴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看见姬已暧昧地贴近姜满说话,她羞红了脸躲开。
“司公子。”姜满朝他走来,她今日化了淡妆,多了一些温婉。
司宴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他瞥过琉璃珠,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门口小厮不知何时来到面前,他像是换了一个人,面色冷峻。
“贵人,苻大人请您进去。”
司宴淡淡地抬眼,仰起下巴。他目空一切,不知怎的,隐隐带着几分怒意。
姬已赶来时,摸了摸下巴,嘟囔着,“谁惹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