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戎城北边,郁翠宫。
天未亮,冬意初起。
近百名身穿黑色劲装的柔水栏子把郁翠宫围了个水泄不通,甚至连门前那半里的道路也被实时封禁,一直延伸到了金笼街道路口。
二十个腰间挂刀的柔水栏子手举火把鱼贯而入,悄无声息冲入了郁翠宫中。
有早起的绒狄百姓好奇想上前围观,却被柔水栏子直接叱责驱赶了开去。
过了没多久,一辆尊潢贵气紫檀车厢上镶着金银的马车得儿得儿驶到了郁翠宫门前“吁”的一声停住,赶车的拓跋宏赶紧下车走到了车门边上,伸手拉开车厢门后,弯着腰恭敬地对车厢里面道:“王上,地方到了!”
车厢探出一个身穿衮龙便服外头披着雪白貂皮披风的男子,气势逼人脸色阴沉,正是绒狄王耶律经天!
下了帝銮后,绒狄王抬脚目不斜视走入了重兵把守的郁翠宫。
“王上慢些,小心脚下!”拓跋宏屁颠屁颠跟了进去。
空旷昏暗的院子里面,近二十名柔水栏子手举火把在墙脚围了一圈,堪堪照亮了周围的环境!
绒狄王站在院子中心,扭头缓缓打量着周围的景象,低声道:“想不到,孤还是来迟了!”
拓跋宏凑到绒狄王身后一丈处,小心翼翼地道:“王上,人都已经逃走了,只剩下这空荡荡的宫院……”
绒狄王冷哼了一声,沉声道:“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们这堆废物,孤早就提着马小刀那厮的脑袋过来耀武扬威了,至于像现在这样窝囊地对着空气生闷气?”
“老奴死罪!”拓跋宏额头冒汗,讪讪地道,“出动了那么多人,想不到那马小刀真够命大的,这样都能逃得了!”
绒狄王冷笑一声,扭头看着拓跋宏道:“你们杀不死马小刀,结果他顺利回到了天奉,孤的两个儿子两个女儿继天穹之后再度因他而死,你身为柔水栏子的千目倌,如此失责无能,早该受千刀万剐!”
拓跋宏啪的一声跪倒在地,匍匐着的身躯不住颤抖,脸如死灰:“王上息怒,老奴罪该万死!”
绒狄王气得不行,转身一脚把他踹倒在地,指着他骂道:“要不是看在你这么多年勤勤恳恳忠心耿耿的份上,还有孤现在正是用人之际,你还能喘气活到现在?”
拓跋宏起身又趴了下去:“谢王上不杀之恩,老奴当更加用心用力替王上好好办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绒狄王深呼吸了几次,让自己慢慢平复了下来:“起来吧!”
拓跋宏胸前背后衣衫尽被冷汗打湿,踉跄着从地上爬了起来!
绒狄王冷着脸问道:“那对假的母女可有招供出什么有价值的消息?”
拓跋宏摇头道:“没有,老奴什么酷刑都用上了,那两人死倔得很! ”
“问不出来就杀了吧!”绒狄王脸色更加难看,“孤早说过了,孤的这个嫂嫂虽然手无缚鸡之力,但却是个心思缜密的厉害角色!这一局,是孤输给了她!”
拓跋宏小心劝道:“红凰王妃与马小刀每人一万两黄金的悬赏令早已经发出去了,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他们如今的日子肯定也不好过!而且,老奴还留了一招针对红凰王妃的死手,王上不必担心,她肯定活不了多久!”
“希望你说到能做到,别再让孤失望了!”绒狄王冷冷道。
拓跋宏弯腰低头道:“是!”
绒狄王沉默了一会,问道:“马小刀那厮呢?”
拓跋宏恭敬回答道:“据可靠消息,马小刀不久前已经从镇海关出关了,这小子真是不知死活,明知道自己是咱们绒狄的眼中钉肉中刺,还敢大张旗鼓出手截杀了百狄部落一支三百人的先锋队伍,已经被我们的人咬住了尾巴,调配前去诛杀此獠的人马已经在赶去的路上了!”
“三百人?这厮的战力短短时日竟然进步得这般恐怖?”绒狄王眯起双眼看着渐渐亮起来的天穹,杀意愈盛,“马小刀再不死就真成孤的心腹大患了,这一次可不能再让他活着回天奉,否则你拓跋宏的脑袋也保不住了!”
拓跋宏神色一凛,咬牙应道:“是!”
绒狄王似是站得有些累了,院子东角有处石桌石凳,他缓缓走过去坐了下来。
拓跋宏连忙小碎步跟了过去,却不敢落座,只是卑微地站在了绒狄王的身侧:“王上,冬气入寒,这空了的郁翠宫也没什么好看的,要不咱们回宫吧!”
绒狄王没有起身,问道:“听说,从天奉来的那两位离开了火戎城?”
拓跋宏点头应道:“是,洛国公说想去瞅瞅他儿子的葬身之地,吉仝兄便陪着他去了!”
“什么洛国公,现如今他不过是只丧家之犬,要不是他手中握着那么大一笔财富,孤会管他的死活才怪!”绒狄王冷笑了起来。
拓跋宏连连点头:“王上说得对!”
“倒是你——”绒狄王扭头看着拓跋宏道,“吉仝回来了,你可有觉得不自在?”
拓跋宏弯着腰,神色谦卑地道:“老奴不敢,老奴只要还能侍奉王上左右就已经很心满意足了,如果吉仝兄想要回柔水栏子千目倌这个位子,老奴也是愿意拱手相让的!”
“得了吧,孤还不清楚你?”绒狄王冷哼了一声,摇头道,“你继续好好做你的千目倌,至于吉仝,孤另有计较!”
拓跋宏连忙躬身道:“老奴谢过王上!”
绒狄王问道:“奴也那小子最近怎么样了?”
拓跋宏回答道:“老样子,一直被左仆射禁足在府中苦修呢!”
“天亮后让他入宫来见孤!”绒狄王吩咐完毕,起身负着双手往外走,淡淡道,“外头都闹成什么样子了,他们师徒俩也该出来晒晒太阳去去霉气了!”
拓跋宏连忙跟上去应道:“是,老奴稍后便去传召!”
绒狄王突然停下了脚步,扭头瞪着拓跋宏道:“你方才说,姓洛的是去苦寒大荒祭拜他儿子了?”
拓跋宏连忙停下脚步,应道:“是的,王上应该也还记得,他儿子是十六年前领兵征讨我们绒狄的天奉王朝大将军洛慕城!”
绒狄王突然笑了:“你说,马小刀既然出了关,有没有可能……”
拓跋宏马上会意:“王上,可需要老奴派人做一次黄雀?”
绒狄王抬脚继续往外走:“可别再派些垃圾去了!”
“老奴明白!”拓跋宏边跟上去边问道,“王上,那这郁翠宫?”
绒狄王头也不回抬脚迈过了门槛:“既然空了,也没必要留着了,烧了吧!”
“是!”拓跋宏对着那些举着火把的柔水栏子道,“都听见王上的吩咐了?还不快去!”
“是!”一众手下举着火把奔向宫院各处!
帝銮缓缓驶离郁翠宫,背后火光冲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