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樊朴与周军子对视一眼,面容上皆闪过一抹惊愕,再也无心去享受这顿饭了。
“民洋让你们搬货?”黄暖冬不由心急,“搬货怎么了?等一下,他跟东营有合作吗?”
黄暖冬焦急地看向常宁。
一旁的刘子亮和邵茹则往前探着身子,两眼都放光,听到常宁“坏了”的这句话,心中满心期待。
田鑫征到表现得平淡,还在夹着菜吃,全当笑话在听了,与李民洋的关系谈不上好坏,无非用得着刘子亮,所以说话都围着那人。
眼下在省城的同学,也就他们这些了。
“既然带你们去东营搬货,那肯定就是他了。”
常宁语气很重,深深地看了黄暖冬一眼,从心底涌起畏怯,惊叹这个李民洋怎么如此大的胆子,敢拉几万件货去大俄,倒爷他都没做过,一点经验都没有啊!?
怎么敢的啊?不应该先小打小闹吗?还有,他跟孙旭卫到底操的什么心,该不会真的要铤而走险吧?
这个人也太胡作非为!
“到底怎么回事?你快说清楚呀!”黄暖冬急得厉害,用力拉了几下常宁。
“邵茹应该也听说过,东营签订了代销协议,冬季库存差不多两万七千多件,我怀疑代销的人是李民洋!”
常宁沉声道,但她还算聪明,没有把诚德外贸给扯出来,如果一切都是假的话,那李民洋的处境就更麻烦了。
不过就算真到了那一步,孙旭卫会打掩护,毕竟秃头被无辜坑上船。
至于东营的代销合同,李民洋在与孙旭卫签署时,明确说明,要私下进行,不能落在薛经理的耳朵里,所以旁人并不知情与诚德外贸的关联。
而其他厂区还在想着好事,等待诚德的采购,可自从薛鹏鹏去了京平以后,就再也没有任何消息,消停了一段时间,也磨平了厂区领导们的耐心。
又在财政资委主任,郭志远的牵头下,积极与魔都服装厂展开合作商议。
“什么!”
邵茹声音尖锐,随即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啊哈哈哈哈,真的假的呀,你们孙厂长让李民洋去大俄卖货?这不瞎胡闹嘛,咱们才刚毕业啊!怪不得那孙厂长被当典型批斗,没一点脑子。”
“哈哈哈,啥玩意,李民洋去当倒爷?不是,他有经验吗?这条路可不是一般的凶险,他连税务局的人际关系都处理不好,他还当倒爷?太想当然了。”
刘子亮立马滔滔不绝地说起,目光在有意无意间,总落在黄暖冬身上。
“常宁。”急得周军子都开口了,“你的意思是,民洋带着东营的两万多件货,跑去大俄卖了?只有他一个人走这一趟吗?”
“这我就不太清楚了,反正代销协议应该就是他签订的,落款是李民洋。”
常宁重重道。
两万多件货,当周军子提到关键的数量词,他们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这么多货,李民洋在大俄是有是硬关系吗?”田鑫征忍不住询问。
“有吗?”
房樊朴、周军子看向黄暖冬,而其他几位同学在看着这三人,他们三个与李民洋走得最近,彼此知根知底。
“没听民洋说起过。”
黄暖冬轻声细语,一时心很虚。
随即刘子亮立马诈唬:
“李民洋有屁的关系呀,这两万多件货什么概念,摞起来都成小山了,大俄的海关能轻松放行?至少扣他多大半,这是至少。
再者这么多货,他往哪里放?大俄晚上治安不是一般的差,能把货给他抢空了,到时连哭的地方都没有。
而且李民洋肯定是旅游证件,普通的公务证不是一般人能办下来的,我都没那个能力,这么短的时间里,他怎么出货!?
所以说,这个李民洋不是瞎胡来嘛,这还怎么挣钱?能不亏就烧高香了。”
唾沫横飞,不知不觉中刘子亮已经站了起来,田鑫征和邵茹听得津津有味。
这期间黄暖冬一直紧锁着眉头,担心的厉害,她在省税务局工作,又岂能不知道这趟运输该有多难,需要在大俄打通的关系太多。
“这还不是关键,李民洋搭乘的那辆车次,发生恶性抢劫事件了,死了好些个人,都登报了。”
常宁又慌张道。
听到这话,黄暖冬蹭一下站起,再也坐不住了,她急着要给李民洋通话,只有听到他的声音才能够安心。
“我得回趟家。”
黄暖冬丢下一句话,便匆匆离开饭店,常宁连忙跟了出去。
“完喽,这个李民洋彻底完喽,带那么多货,第一个出事的铁定是他,就他那逼样,还想当倒爷,一次性走那么多货?呵呵,也不看看自己是谁?想钱想疯了。”
刘子亮直勾勾地盯着房樊朴和周军子,大声嘲讽。
“管好你自己吧。”
周军子冷声一句。
“懒得跟你吃。”
房樊朴丢下一句话,也便带着周军子离开,热热闹闹的同学聚餐,一时只剩下三个人。
“常宁还说东营下个月要补齐所有工资加绩效,看来是没戏喽,人得向下比,还好我没分配在东营,鸿运服饰马上要跟魔都服装厂合作了,肯定能在下月补齐工资。”
邵茹笑意盈盈,心情大好,之前总在抱怨自己命不好,分配的单位糟糕,现在看来,还有更不好的嘛。
“这李民洋还不知道能不能回来,死在路上都有可能!”
刘子亮突然咬牙切齿,刚才黄暖冬焦急的样子,真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房樊朴和周军子在夜路中行色匆匆。
“坏了坏了,真的坏了,民洋怎么这么傻,都说倒爷挣钱,可这条路凶多吉少呀,一次性带那么多货,不是只待宰的羔羊,他又没一点经验。”
房樊朴一直絮絮叨叨。
“行了,别说了,我耳朵都要炸了。”周军子略感烦躁,“民洋的性格,我还是比较相信的,事情既然已经这样,就别多想了,盼着点好吧。”
“不是,军子,你心太粗,没理解过民洋,他心里落差太大,原来多么优秀,就他一个人丢了工作,我担心他接受不了事实,从而铤而走险。”
房樊朴急啊,说个没完。
周军子其实心也虚,但终归没再吭气。
“暖冬,你怎么就是不听劝呢?李民洋一旦失败,把钱带不回来,可是要背罪名的,损害国有企业资产,我刚才没在饭桌上说,给他留情面。”
常宁拉住黄暖冬,情绪激昂,不能眼睁睁看着最好的朋友往深渊里跳啊。
“常宁,如果是这些客观原因,我不会对民洋有任何看法,又不是原则性的问题,我更不会去猜测什么,有事我会直接去问他。
这种事,你别再跟我说了,就像我爸妈一样烦,我得走了,给民洋发传呼信息。”
黄暖冬挣脱开常宁,快步离开,最后娇小的身影消失在黑夜中。
既然已经是最亲密的人了,马上要确定关系,那为什么还要听别人的话,我为什么不亲自问民洋?黄暖冬此刻的心非常坚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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