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能在京平吃一顿全聚德的烤鸭,绝对是很有面一事,本地人都得排队,赵录领着李民洋,穿过拥挤的大厅,走进一间包间里。
“民洋,吃过这的烤鸭吗?这是全京平最正宗的地,还是最出名的师傅来做。”
金向平乐呵着介绍,李民洋摇摇头,表现得很期待,总不能毁了人家的雅兴,其实吧,这东西都吃腻歪了。
这落座后,先卷着吃了几块鸭肉,碰着喝着几杯,又聊起在大饿的那些事。
当时情况有多么凶险,赵录每每回忆,都会非常激动,肾上腺素飙升,甚至寒毛倒立,认识的朋友都说了一遍,眼下又找到话搭子。
“当时民洋一铁叉刺下去,一闻到那血腥味,我就彻底疯了,就算是死,也非要带走几个匪徒,尤其是那贱女人!”赵录意犹未尽地说着。
“得,就我一个人挨了揍,让你们威风了,这他妈的,来喝酒喝酒!”
金向北高举酒杯,几人又碰着走了一个。
“对了,民洋,还有翼北口音的那哥们,当时都杀红眼了,恨不得把那些匪徒都宰了,那人可太猛了,你到莫斯科后跟他有接触吗?”
放下酒杯,金向北又问,当时马三的场面过于震撼,旁人很难忘记。
“有,那人叫马三,目前在我厂里上班。”李民洋笑道,一下提起旁人的兴趣。
“在你厂里?那位不是倒爷,怎么跟着你干了。”赵录好奇道。
“遇到那种事,说实话,心里都怂,不敢再走第二次了。”李民洋话语旋即低沉,这倒是句实话,毕竟关乎人命,经历过血腥,谁也会后怕。
在座的每个人都是如此心态,让赵录,金向平他们再走,会顾虑很多的。
而臭名昭著的93列车大劫案,更是凶险!
“确实,还是找个稳妥干的比较好。”赵录点了点头,稍有停顿后,主动提起:“民洋,这次来京平,还是想整车皮拉货吧?”
“赵哥,确实是给你添麻烦来了。”李民洋的面容随即严肃,缓缓说起:
“东营厂区由于经营不善,还是倒闭了,但考虑到人们的生计,我联合全厂职工,自费腰包将东营回购,变更为私企,现在苦于库压卖不出去,难转型。
赵哥,莫斯科的渠道,能在托你的关系吗?”
李民洋的神色逐渐变为恳求。
金向北几人低头不语,赵录端起酒杯一口灌入,思虑了好片刻,才缓缓开口:“民洋,老牟的事你听说过吗?就是罐头换飞机,赚了一个多亿那人。”
“听过。”
“现在咱们华夏人在大俄的名声可不好,捣鼓东西的利润被骂出来了,影响很大,而且你的那批工衣,也造成不小的麻烦,量太大,把国立商场其他商户的生意都挤没了。”
赵录的话停了下来,夹着吃了几口菜。
李民洋眉头紧锁,才意识到自己拍拍屁股是走了,还会造成如此恶劣影响,而且,赵录这些人,最后肯定知道了些什么,毕竟用得人家是资质。
成功是不可复制的,再有人拉着那么多东西去商场找合作,估计要被打出来。
“现在大俄对我们华夏的运输,查得更严了,我担心二万多件衣服送过去,到头来剩个三、四千件,根本没搞头,这条路就得倒爷这种,小量提货。”
赵录接着说起,突然凑到李民洋耳旁,压低声音:“听说大俄要解体?很多政策不稳定,还是再等等。”
话都到了这个份上,李民洋没法再提,接下来的饭局,便是以吃为主,叙叙友情。
……
李民洋第二天下午离开京平,在中午时,赵录等人还招待了羊肉锅,昨晚给他安排住的地方也非常豪华。
赵录这个人,李民洋感觉出来了,虽然见面吃吃喝喝,拿最好的招待,大家是兄弟,但是真正融不进人家的圈子。
不知道以后又会以何种方式见面。
往往最热忱,期盼最高的想法都会落空,李民洋这样的事经历太多了,不至于情绪会受到影响,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
但京平这一趟总归要跑着试试的。
第二天下午,李民洋回到东营厂区,孙旭卫看他的表情都能猜出结果,谈得并不理想。
“关键款式太不招人喜欢……”
孙旭卫愁眉苦脸,这蔡股长来厂区视察的事都不好提了,人家来什么目的,还不是催着要结尾款。
购入生产线后,对公账户上又没什么钱了,关键十一月的工资得正常发放,不能打击职工们的信心。
至于银行贷款,要一个自然完整月的流水,而批款怎么也得到十二月中旬,钱就紧这一两个月。
就在这时,薛鹏鹏火急火燎地冲进办公室,把那张大脸杵在李民洋眼前。
“民洋,快夸我!”薛鹏鹏激动道。
“夸你?给你一瓜子还差不多,说,啥事!”秃子怒斥,摊开手掌,带着私仇。
“往开站站!”李民洋也有些烦躁。
“库房的那些夏季服我能全卖出去!”
薛鹏鹏认真道。
“来,鹏爷,咱坐沙发上聊。”李民洋亲昵地拉着鹏鹏坐在沙发上。
“鹏爷,你要这么说的话,我就知道怎么来事了。”秃子笑得格外猥琐,扭头去给鹏爷倒茶。
“啥情况?”李民洋急切地问。
“老家的陈淳农还记得不,咱一起去要彩礼钱,他爸是副所长。”鹏爷说起。
“知道。”李民洋点点头,回想起来了。
“你前脚去京平,我后脚偷懒回了县城,正好遇见陈淳农了,我现在可是薛经理,还配着传呼机,这档次多高!就聊起这挣钱的门道,现在谁敢不抬举我……”
“说重点!”李民洋高呼,打断了薛鹏鹏,一旁秃子的脸色也不对劲了。
“陈淳农有渠道,把工衣的指标放在县城企业的采购名单里,他还苦于没渠道找这种便宜的工衣,这就好比老寡妇和单身汉一见钟情了。”
鹏爷吐沫横飞,形容得尤为恰当。
“陈淳农他人呢?”李民洋连忙问。
“老家。”
“快,快把老寡妇叫上来,相相人,看能不能看上。”李民洋又涌起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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