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朝时,为了建望月山行宫,不仅掏空了国库,朝廷还号召百官和士族门阀筹款。
史书记载,当年修建行宫,动用了几十万民众,就连砌墙和铺地的青石,都是从南方运载而来。
连绵百里的高墙,宛若巨型游龙,蛰伏于苍翠青山间。
猎场内,道路纵横。
因考虑到山脚有河,大型野兽会下山找水喝,栖息在水源附近,燕止危选了半山腰的路。
身后,人声渐远……
眼瞧着离人群越来越远,两名护卫拎着长枪,骑马追上来:“荣安王世子殿下,您不能再往前了!
猎场里圈进来许多大型猛兽,光是虎就有好几只,豺狼豹熊无数……”
燕止危伏在马背上:“我逮只火狐就回去!”
护卫欲哭无泪,只能跟上。
山间,隐隐有虎啸声回荡。
越往里行,山越深。
跑了约半个时辰,燕止危看见熟悉的蛇头状山石,高兴道:“找到了!”
他拿着网套,翻身下马。
护卫见状,只能跟着下马,握紧长枪,警惕地观察着周围动静。
这一带的山极为茂密,光是枯草都长至一人来高,灌木丛更是密不透风。
下马后,燕止危趴在狐狸洞口听了听。
护卫正要跟上去瞧,就听燕止危压低声音吩咐:“这只狐狸,本世子要捉活的,切不可伤着它。
你俩一人埋伏在此处洞口,一人去另外洞口放烟熏。”
燕止危取下腰间的网套,套在洞口,以防狐狸跑掉。
三人围着狐狸洞一阵忙活,烟雾缭绕。
片刻后,山洞里传来动静。
燕止危抬手。
俩护卫高度紧张,精力全部集中在狐狸洞口。
一时间,没人注意到身后的动静……
大约等了半盏茶,洞口终于探出一颗火红的脑袋。
“捉!”
燕止危一声令下,和护卫一起扑了上去。
身后,传来利箭破空的声音——
“咻!”
与此同时,护卫欢呼:“捉到了!捉……”
燕止危眼睁睁瞧着,那护卫唇角流出鲜血,脸上开心神色还未收回,怦然倒地,扬起一阵灰尘。
死不瞑目。
燕止危愣了一瞬,在脑子反应过来之前,身体已经凭借本能躲到了一块黑石后。
几支利箭,落在他方才站着的地方。
接着,他听见马儿嘶鸣,马蹄声消失在山林间。
他的马跑了,而他的箭还在马背上……
石头后,隐隐有脚步声在靠近。
燕止危后背被冷汗浸透。
突然,手腕被握住。
护卫抓着他,低声道:“属下来做掩护,世子看准时机逃跑,千万不要回头。”
“那你呢?”燕止危问。
护卫握紧手中长枪:“属下有武器,尚能保命。山间不知还有多少刺客,世子尽量避开人。
实在不行,找棵大树躲上一躲。
待祭台上的沙漏滴尽,若世子还未回去,皇上定会派人进山寻您。”
燕止危抱紧怀里的狐狸,牙齿咬得咯吱作响:“你千万要活下来!我去找人!”
说完,头也不回地钻入茂密灌木丛里。
护卫苦笑。
燕止危不知自己跑了多远。
他的衣袍被被树枝刮破了,脸上和手上也被刮出许多红痕,火辣辣的疼。
怀着,火狐吱哇乱叫。
燕止危心一狠,咬牙撕下一片破成口子的衣袍,隔着网套将狐狸嘴栓住。
火狐拼命挣扎。
燕止危威胁:“你若再叫唤,我就摔晕你,把你扔在这儿,给豺狼虎豹当晚饭!
或者,把你留给那群打猎的?
我只想捉了你去养着,他们,可是想扒了你的狐狸皮做毛领呢!”
火狐嘤嘤哼了两声,果真蔫蔫儿地闭嘴。
燕止危扯了扯蓬松柔软的狐狸尾巴,心满意足,一人一狐继续逃命,跑得口干舌燥。
大抵跑了一炷香,山间终于响起马蹄声。
隐约间,有片青衫划过。
燕止危扬声呼救:“救命啊!”
温庭柏缰绳缠在掌心,手上拉着弓,警惕地观察着四周。乍一听见熟悉的声音,眼神眯起。
“铮!”
一支箭在燕止危身后劈成两半,坠落在地。
他正要回头去看,就听温庭柏呵斥:“还傻站在那儿做什么?往我这边来!”
“大舅哥!”
燕止危高兴坏了。
他抱着狐狸,拼命往温庭柏的方向跑。
又是两声利刃破空的声音。
无一例外,朝这边射来的箭,都被温庭柏的箭拦截落地。
就在他箭袋将尽时,三支白羽箭破空而来,越过温庭柏和燕止危,射向远处。
两个灰衣人栽倒在地。
为了防止人未死透,温庭柏当即搭箭,对着灰衣人双手各射了一箭,将人钉死在地上。
沈迢安打马过来,手上还抓着弓。
见到满身狼狈,却不忘抱着只狐狸的燕止危,沈迢安向来温和的眸子有些冷:“世子可有受伤?”
燕止危看了他一眼,哑着嗓子:“让沈伴读失望了,本世子刀枪不入,硬挺得很,一点没伤着。”
“没事便好。”沈迢安收回目光。
燕止危:“……”
温庭柏收起弓箭:“迢安。”
沈迢安问:“你赶了几日的路,怎么不先休息两日,刚到就进猎场了?”
温庭柏无奈:“我听人说,七皇子、庭瑞和止危都进猎场了,我放心不下。”
“我也是。”沈迢安颔首。
两人对视着,忽然笑着错开视线。
再看向燕止危时,仿佛在看一个不听管教的孩子。
燕止危拧眉:“有什么好笑的?”
温庭柏轻咳了一声:“此处山林茂密,恐怕藏有大型猛兽,还是先离开为好。”
沈迢安颔首:“走罢。”
两人骑在马背上,唯有燕止危,抱着嘤嘤叫唤的火狐,一瘸一拐地走在崎岖不平的路上。
没走几步,他一屁股坐在地上。
温庭柏走了一段,转身看过来:“止危,你不走么?”
燕止危嗓子干得冒火:“走不动了,你们走你们自己的,不必管我,我要留在这里喂狼。”
温庭柏笑了一声:“闹什么脾气?走不动了?”
燕止危气得扭头。
温庭柏温和道:“那你留着罢。明年,我定劝阿虞带上她的新夫婿一起来祭拜你。
若是快些,还能带个孩子来。”
燕止危:“……”
燕止危咬牙:“我就是爬,也要爬回阿虞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