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浮云推脱了许久,最终还是收下了房契。
她抱着木盒子,红着眼眶哽咽:“阿虞,除了我娘,你就是这世间待我最好的人了……”
温知虞抱了抱她:“你娘亲在天有灵,定希望你过得幸福快乐、无忧无虑。”
柳浮云红着眼:“嗯!”
……
一行人在新虞多停留了些日子。
三月二十六,朝廷派来的新任县令终于抵达,温庭柏花了一日的时间,移交公务。
两日后。
清晨,天蒙蒙亮。
十几辆马车,并着几十匹马,踏着晨露离开新虞。
来时漫山霞粉,走时一片青绿。
半山的官道上,车帘掀起。
透过薄薄晨雾,温知虞望向逐渐远去的新虞城,望着水天相接的江与湖,心中生出一丝不舍。
再见,不知是何年月。
下次再见,还能凑齐今日的人么?
人啊,总是贪心不足。
……
回京时,已是四月。
四月的京城,凉意渐退,绿意盎然。
儿女归家,武安侯带着长公主,乘了辆低调至极的马车出城接人。
见到孩子,长公主就红了眼眶,把温知虞抱在怀里看了又看:“昨日,鹿鸣院的柿子开了满树花,我便知道你们回来了……”
温知虞拍了拍母亲后背:“让母亲担忧了。”
温庭瑞挤进长公主怀里撒娇:“母亲母亲,你也抱抱我呀!我长高了一截呢!”
长公主哭笑不得:“只是长高了么?”
“还长了五斤肉。”温庭瑞理直气壮:“我被徐桥关在牢里那几日,吃不好睡不好,瘦了许多。
我怕回来后让母亲和父亲心疼,出牢后每日都在补身体,好让自己长得壮壮的。”
长公主摸摸他头:“让你们受委屈了,皇上已经下令,将徐桥秋后问斩。归家之后,母亲再让人给你好好补补。”
温庭瑞:“呜……”
武安侯端着架子站在一旁:“好了,天快下雨了,先回家再说吧。”说着,他看了一眼燕止危:“昨日,你父王说想瞧瞧小石榴,你顺路带回去吧。”
燕止危笑道:“好。”
队伍入城,各自回家。
长公主府。
人还在门口,门内就传来娇滴滴的狐狸叫声。
小石榴嘤嘤叫着,疯狂摇着尾巴扑向燕止危。
燕止危弯腰把它捞起来:“燕石榴,爹爹接你回王府住几天啊!快一个月不见,想爹爹了没有啊?”
武安侯翻了个白眼:“赶紧抱走!”
燕止危笑盈盈:“岳丈大人,那我可走了啊。”
武安侯:“快滚!”
燕止危一手抱狐狸,一手牵着缰绳,翻身上马,驰骋着离开。
春雨落地时,正是黄昏。
晚膳时间,饭厅摆满了一大桌山珍海味,一家五口围桌而坐,气氛温馨。
席间,长公主问:“太子继妃,你们在新虞城时都已经知晓了吧?”
温知虞和兄长对视了一眼:“嗯,听说了。”
温庭瑞埋头啃着烤羊脊骨:“嗯嗯……就那个……东平将军郭逵之女,郭元青……”
长公主无奈:“庭瑞,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温庭瑞道:“我饿……”
话音落下,又一盘烤羊脊骨被推到他面前。
武安侯收回手:“温庭瑞,你上辈子是饿死鬼投胎的么?坐没坐相,吃没吃相。”
温庭瑞:“嘿嘿!”
武安侯:“……”
他看了眼乖巧文静的女儿,又看向坐姿端方的长子:“前几日下朝回来的路上,我偶遇了信侯。”
温庭柏身体僵了一瞬,筷子停在半空:“父亲有话不妨直说。”
武安侯问:“你紧张什么?为父要去信侯府上帮你提亲了,不高兴么?”
提亲?
温庭柏又惊又喜:“信侯同意了?”
“嗯。”武安侯道:“殿试后,你便要正式入朝为官了。六月,阿虞也要嫁去荣安王府……府中会冷清许多。
故而,我与你母亲商议,将你的亲事也定下。”
温庭柏站起身来,郑重地行了一礼:“多谢父亲母亲。”
长公主温柔道:“殿试在即,你只需一心准备应考便可。你的亲事,有我和你父亲操持呢。”
温庭柏点头:“儿子明白。”
隔日,武安侯便带上儿子与聘礼,又请了几位媒人,一同去信侯府提亲。
信侯府回了帖。
亲事定下,温庭柏吃了定心丸后,一心埋头温书,为即将到来的殿试做准备。
……
回京后,温知虞也忙碌起来。
新虞城泛舟游湖、赏桃花、摘花酿酒的悠闲日子,仿佛只是昙花一现的一场美梦。
回京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入宫请安。
她先见过仁帝与皇后之后,才去了太后宫中。
许久未见,太后又苍老了许多。
见到她,太后目光慈和:“新虞城比京城如何?”
温知虞乖巧地坐在太后身边:“新虞城依山傍水,湖光山色,那儿的百姓,将山水湖泊保护得极好……
漫山遍野的桃花如云如霞,新虞湖里的鱼肥美少刺,城中随便一家点心和饭菜都很好吃……”
“真好啊,”太后听得神色憧憬。
温知虞继续道:“新虞很美,太后将来若得了机会,一定要去看看漫山桃花。”
太后却轻叹了口气:“哀家是太后,哪里能随意离京,去游山玩水呢?”
温知虞眸光微动。
太后又道:“哀家老了,可是没关系,阿虞还年轻啊。若得了空,你多替哀家去看看大周的山水,再回来将给哀家听……”
……
温知虞陪着太后说了许久的话,又陪老人家用过了午膳,待太后睡下了,才离开惠安宫。
午后,日头正好。
温知虞正朝宫门走着,忽然,身后的浅杏小声道:“前方,是太子殿下和沈伴读呢。”
温知虞抬眸。
只见,燕弘璋和沈迢安两人并肩朝这边走来,边走边低声说着些什么,表情松快。
突然,沈迢安抬头往这边看来。
温知虞看见他嘴唇动了动。
接着,燕弘璋也抬头看来,见到是她,不禁笑道:“阿虞,可是有阵子没见了。”
温知虞上前行礼:“见过太子殿下。”又看向沈迢安:“恭贺沈伴读成为今年的会试魁首。”
沈迢安藏在衣袖下的手指微蜷,喉头动了动:“多谢郡主。”
见好友神色有些不对,燕弘璋适时转移话题:“阿虞,我托你的事,你可还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