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辰出门?
荣安王妃看了眼外间:“阿虞,天都快黑了。”
“可世子还未回来。”温知虞道。
荣安王妃欲言又止。
荣安王扶着拐杖,思忖道:“让阿虞去吧,多派些侍从跟着,早去早回。”
“也好……”
温知虞带上映桃和浅杏,又让怀焰带了几个近侍在暗处跟着,这才上了马车。
因庆王谋反一事,京中人人自危。
天还未黑,京城大街上便已经看不见行人了。
来往的,都是行驶匆匆的马车。
马车上,无不印着大大的图徽,生怕被巡查的士兵误伤或者拦下……
荣安王府的马车向来华丽,远远看一眼便能认出身份,在此时倒是十分好用。
马车驶过长街,来到刑部大门外。
温知虞还是头一次来刑部。
厚重的镶铁木门紧闭,门口有数十士兵来回巡视,尖长的矛,在夜色中映着火光,森寒逼人。
马车还未靠近,便有值守将领上前来:“上头有令,无关人等不得靠近刑部大门,请速速离去。”
映桃走过去:“车内是临川郡主温知虞,来接荣安王世子回家,劳大人通传一声。”
那将领往马车出看了一眼:“涉案人等已经被带去大理寺狱了,荣安王世子不在此处。”
涉案人等?
大理寺狱?
映桃当即蹙眉:“人人皆知,我家世子早就与庆王府、庆王世子闹翻了,怎会是涉案人?”
“我也未知。”那将领回道:“不仅荣安王世子,长公主府二公子也一并被带走了。
你们在这里,是等不到人的。”
映桃只好道:“我明白了,多谢。”
她转头走到马车旁,把话语复述给温知虞。
温知虞听完,沉默了片刻:“去大理寺狱。”
马车再次启程。
等到大理寺狱外,天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大理寺狱与关押女眷的内狱中间仅隔着一条十米宽的大街,两边皆是大门大开。
门口里外驻守着三层值守的士兵,举着火把,手持长矛,更有弓箭手在一旁候着。
暗处,还不知埋伏着多么人……
门口和墙上的火把和油灯,熊熊燃烧,火光冲天,热气燎人的火油味,随风飘满长街。
街边,停了好些马车。
马车旁,不么人正焦急地踱步。
映桃在马车外低声道:“郡主,来了不么人,应当都是来接人的。”
“有长公主府的马车么?”温知虞问。
映桃看了一眼:“没有。”
没有?
温知虞掀开马车帘子:“停车。”
马车停在距离内狱门百米外。
车帘掀起,温知虞下了马车。
值守的士兵将领往这边看了一眼,仔细辨认清楚来人之后,派了一人过来:“见过临川郡主。”
温知虞淡声:“听闻我家世子被人从刑部带来大理寺狱了,我来接他回家,劳将军通传一声。”
士兵将领沉声:“郡主有所不知,今日被带来大理寺狱的,皆是曾与庆王、庆王世子有过密切交情的人。
对面内狱里关押的,则是和庆王妃、庆王世子妃有过密交情的……
在审讯完之前,这些人都走不了。”
怎会如此?
温知虞蹙着眉头,看向浇筑成铜墙铁壁般的高墙。
上午,刑部将人请走时,只说了要问话,可没说要将人扣留下来。
大理寺狱,进去容易,想出来可就难了……
究竟哪一环节出了问题?
温知虞略一思索之后,问那将领:“负责庆王谋反案的,是哪位大人?”
将领瞧了她一眼:“是太子亲自审理。除此之外,皇上亲自下旨让沈迢安沈大人协同太子,其余部门配合。”
温知虞沉默。
是了。
前世,庆王谋反败露之后,皇上将谋反案全权交由太子处理,并让沈迢安协助太子处理此案。
有沈迢安这个得力助手,太子将此案处理得很干净利落。
事后,沈迢安连升两级官阶。
……
温知虞从记忆中抽离:“我已经知晓了,多谢将军,我先去一旁等候太子殿下,将军请便。”
将领点头离开。
太子的车驾是直接入了大理寺狱的,他的侍从也不在此处,只能硬等。
六月下旬的夜,夜风都是热的。
幸好,马车上有冰鉴。
温知虞上了马车后,并未让人点灯,而是闭上眼睛沉思。
明日,便是她的回门日,若是她没办法带着燕止危一同回长公主府,只怕不需一日,便回沦为京中笑柄。
她不怕沦为笑柄,只怕牵连了母亲和父亲、兄长和弟弟。
除此外,还有太后……
太后她老人家能承受得了么?
温知虞不敢赌。
夜色渐深之后的京城,安静得只剩风声、火油燃烧的声音,以及隔壁内狱传来的哭声。
温知虞掀开车帘,问映桃:“庆王妃和世子妃,便是被关押在内狱的吧?”
映桃问:“奴婢去打听一句吧?”
“不必了。”温知虞看了眼黑沉沉的高墙:“想来,她们昨日便该被关进去了。”
也不知,浮云的命运该如何?
还会像前世一般么?
头疼。
温知虞揉着额角:“映桃,我先睡会儿,等太子的车驾出来了,立刻叫醒我。”
映桃点头:“郡主放心,奴婢帮您看着。”
温知虞放下帘子,靠着马车壁,迷迷糊糊睡过去。
梦里,似乎都是难闻的火油味。
似乎没过多久,映桃便唤醒了她:“郡主,醒醒。”
温知虞头疼得厉害:“太子殿下出来了么?”
映桃掀开车窗帘子,声音又低又警惕:“郡主,是沈迢安沈大人……”
沈迢安?
温知虞瞬间清醒。
她正思忖着,让随侍都装作没看见,忽然就听见有脚步声朝马车靠近。
映桃连忙行礼:“沈大人。”
沈迢安的声音自马车外传来:“郡主安好?”
温知虞:“……”
避无可避。
她整理了仪容,缓慢地掀开车帘,往马车外看去,冷淡疏离地道:“沈大人,有礼了。”
有些日子不见,本就清隽的沈迢安似乎又瘦了许多。
广袖长袍的官服,被他穿出了出尘脱俗、清逸如仙的味道……
他映着火光的眸子,闪烁着冰冷的危险火苗,弯了唇角:“郡主,可否借一步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