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日无多？
    温知虞彻底愣住。
    燕止危拧眉，往屋内看了一眼，朝陆参探身询问：“你确定？”
    陆参点头：“除非以最好的药材吊着，尚且可以续上一到两年。”
    燕止危看向温知虞。
    温知虞紧抿着唇，脸色有些微白。
    她原以为，这一世早早便遇到她的逢春，兴许能从生母那儿得到更长久的陪伴与爱，不必再受颠沛流离之苦。
    可，她错了。
    她的所作所为，并不能改变逢春既定的命运。
    现在唯一能做的，便是尽量让心蓉再陪着小逢春久一点……
    温知虞吐了一口浊气，叮嘱陆参：“许多病都是被吓严重的，你不要同心蓉实话实说。
    她的病情，已经经受不住惊吓了。
    你斟酌一下，拣些轻松的说，不要让她产生怀疑和忧思，好叫她放宽心养身体。
    药方开好一些，药材，我来想法子。”
    “还有我呢。”燕止危道：“此番出行，母亲给了不少人参灵芝。
    若用得上，都拨给心蓉呗，若是不够，我还可以写信回京让父王和母亲派人送些来。”
    陆参点头：“我明白。”
    过了好半晌，郭心蓉才重新出门来，只是，脸色比方才又差了许多。
    就连走路，都有些许吃力。
    她强撑着坐在凳子上，才道：“逢春病还未好全，我都是先喝了药，过半个时辰再喂他。
    他喝不饱，就总是哭。”
    陆参闻言，停下写方子的手，缓声开口：“先前的大夫莫非没同夫人说过，夫人的身体已经不适合亲自哺乳了？”
    郭心蓉怔了怔：“不曾。”
    陆参道：“林小公子身子骨差，有一部分原因，便是因为夫人身体不好，还亲自哺乳。
    若是可以，在下建议夫人单独为小公子请个乳母。
    如此，对夫人好，对小公子也更有利。”
    郭心蓉扯着衣角，面色泛白：“所以，逢春隔三差五生病，是……是因为我的缘故么？”
    陆参没说话。
    郭心蓉张了张嘴：“我一直以为……他是因为早产才伤了身体……
    原来，竟是因为这个缘故……”
    陆参蹙眉。
    他看了眼温知虞和燕止危后，温和了语气：“夫人也不必太担心，林小公子身子是弱了些，但若好好养，很快便能好起来。”
    郭心蓉紧咬着唇，将乌青泛紫的唇咬出一丝红：“我明白了。”
    乳母，哪里是这么好找的？
    若林家还未家破人亡，给孩子请个乳母自然不在话下，可林家已经没了。
    光凭她，养活自己和孩子已经很困难了，又何来多余的钱请乳母？
    想到此，郭心蓉暗自握紧蜷缩在衣袖中的手。
    她的表情，却是被温知虞和燕止危尽数收入眼底。
    两人无声对视。
    陆参收起医药箱：“我为夫人写了药方，但那药方的药性较烈。
    为了孩子着想，夫人还是尽快给小公子寻个乳母。
    此外，夫人若是更好地照看小公子，自己也尽量尽快喝药，勿要再拖下去。”
    说着，将药方递上。
    郭心蓉双手接过：“多谢陆大夫。”
    “夫人不必客气。”陆参应道。
    见郭心蓉情绪不佳，温知虞起身，问：“陆大夫，还有别的要交代么？需要扎针么？”
    燕止危也跟着起身。
    “回禀郡主，不必扎心。”陆参回道：“先喝几副药看效果吧。”
    这就是在催郭心蓉尽快拿主意的意思。
    她若想早日看出治疗效果，那便需早日给小逢春断奶，然后喝药……
    温知虞缓声：“心蓉，你若有任何难处，都可同我与世子说。
    我与世子还要去摘桃酿酒，就先不打扰你了。”
    郭心蓉抓着药方，连忙起身：“郡主和世子不再多坐会儿么？茶还未上……”
    “茶下次再喝吧。”燕止危笑盈盈：“你好好养身体，我和阿虞先走啦。”
    “好好休息。”温知虞道。
    郭心蓉欲言又止后，只行了个礼：“郡主慢走，世子慢走。”
    出了巷子，陆参才轻呼了一口气。
    温知虞和燕止危驻足看他。
    陆参愣了一瞬，才含着歉意道：“昨夜翻阅了半宿医书，今晨又起太早，我有些困。
    惊扰了世子和郡主，实在抱歉。”
    “你若困，就回家睡觉去。”燕止危道：“睡醒了别乱跑，免得回头又找不见人了。”
    陆参拱手行礼：“请世子放心，我不乱跑，我还有一堆医书未看完。”
    “那你回去吧。”燕止危挥手。
    刚欲走，温知虞便叫住了他：“陆大夫。”
    “郡主还有何事？”陆参问。
    温知虞看着他：“你方才说，若有最好的药材养着，心蓉可续一到两年的病。
    但，若是没养好呢？”
    陆参沉吟片刻，回道：“那便是半年。”
    半年？
    温知虞看向燕止危。
    燕止危也在看她：“看我做什么呢？你想做什么，只管放手去做便是。”
    说完，眨眼问：“我猜，你想同我说，你想派人给小逢春寻个乳母，是不是？”
    温知虞：“……”
    她澄澈的眸底，映着燕止危明媚面容：“被世子看穿了。”
    “这不是看穿。”燕止危扣住她的手：“这叫心有灵犀。”
    温知虞笑。
    “咳……”陆参在一旁道：“在下过于困乏，就先回去补眠了。”
    “去吧。”燕止危不在意地挥手。
    陆参带上个侍卫离开。
    等人走了，燕止危才叫来颜九：“你安排两个人，在城中打听一下有没有可靠的乳母。
    月银，就按照京中世家大族聘请乳母的标准给。
    若是有，先让她们报名，筛选之后，带来给我和阿虞掌掌眼。”
    颜九点头：“属下明白。”
    燕止危看向温知虞：“那，我们去果园摘果子去？”
    “走罢。”
    新虞最不缺的，便是桃园。
    出了长街往山上走，便有成片的桃园，放眼望去，青里透白、白里透红的水蜜桃压弯了枝头。
    远远的，就能闻见桃香味。
    桃园的主人扛着秤，热情地招呼：“喜欢哪个果子摘哪个，吃的不要钱！”
    侍从们垂涎欲滴。
    燕止危双手叉腰，指着桃林：“孩儿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冲？”
    他一发话，一行人饿虎扑狼似的、欢快地钻入桃园，在果林里散开。
    那模样，真是像极了猴群回老家……
    燕止危笑得前仰后合。
    这时，很少现身的怀焰走过来，对着温知虞低语：“郡主，属下发现，这两日一直有个人在远远跟踪我们。
    此刻，他就在对面山上。”
    跟踪？
    温知虞蹙眉：“能判断出是谁的人么？”
    怀焰道：“判断不出。”
    温知虞若有所思：“先让他跟着，别让他知晓他已经暴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