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上,燕止危问:“阿虞,你说,朝廷会派谁来啊?”
温知虞摇头:“我也不知。”
前世,朝廷也曾提过修避暑行宫一事,可当时有老臣指出,辛夷刚出事不久,实在不宜大兴士木。
后来,各地先闹蝗虫,后有雪灾,次年粮食涨价,朝廷拨了好几次赈灾款。
行宫一事,不了了之。
……
走了一段路,燕止危抬头:“咦,前面是三水巷,要顺道去看看小逢春么?”
温知虞含笑:“好啊,顺便给他们母子送点鱼和蟹吧。”
她让侍从去买了些补品,一并带过去。
路上,已经有百姓开始议论起粮贩子的事了——
“听说了么,咱们新虞的粮被人盯上了,粮贩子已经去田间查探稻谷了。”
“听说啦!我们村的里正今日也来了,说回村就召集村里的青壮年组队巡逻呢。”
“哎!天杀的粮贩子,闹得人心惶惶的!”
“可不是么?一家十几口人就指望着那点田过活,这要是被偷了,我们全家都不活啦!”
“……”
相熟的百姓,已经商议着布陷阱捉贼了。
燕止危听完,笑得前仰后合,直不起腰来:“那人定恨死我了,哈哈哈……”
温知虞揶揄:“世子回头可莫要独自走夜路。”
“我才不怕他。”燕止危揉着笑得泛红的眼尾:“正面较量,我定收拾得他哭爹喊娘……”
两人说笑着,来到了小院外。
院子里,郭心蓉正在檐下的灶台前忙碌着。
听见脚步声,她抬起头来,愣了一瞬后,惊喜道:“世子和郡主怎么来了?”
说着,擦着手起身。
温知虞含笑:“路过,顺道来看看你。你和逢春这两日还好么?”
郭心蓉拍了拍衣裳:“托郡主和世子的福,逢春这两日母乳都能多喝几口了,我也还好。”
说着,邀一行人进去坐。
侍从熟门熟路地拎着补品往里走。
郭心蓉站在门口:“世子和郡主每次来,都带上许多东西,我真是无以为报。
这些东西,你们还是拿回去吧。”
“送人的东西,哪有拿回去的道理?”燕止危道:“你安心收着便是。”
郭心蓉叹气:“我与逢春何德何能,此生能认识世子与郡主,得此照顾……”
燕止危笑盈盈:“阿虞说,是我们有缘分。”
郭心蓉眉目松动了些许:“既是有缘分,今夜,郡主和世子可否留下,用顿粗茶淡饭?”
燕止危看向温知虞:“阿虞?”
温知虞点头:“那便叨扰心蓉了。”
“郡主与世子来看我们,我欢喜还来不及呢,谈何叨扰?”郭心蓉一扫几日来的愁云,轻松又开心:“别看我生着病,可我的厨艺还不错。
夫君在世时,常夸我做菜比酒楼的还好吃。
我总想着请你们吃个饭,今日可算有机会了。”
温知虞含笑:“那我们可要好好尝尝。”
“郡主和世子且先坐会儿。”郭心蓉笑道:“我做饭很快的。”
趁日头西斜,她将摇篮搬至院子里,又将小逢春抱出来,这才走向厨房。
侍从们都非常自觉,拎着鱼虾和蟹在一旁收拾。
映桃和浅杏也进厨房帮忙。
一时间,狭小的院落变得格外热闹拥挤。
温知虞拿着拨浪鼓,轻摇着逗弄摇篮里的小逢春。
经过这几日的将养,幼小的婴孩稍微长了些许肉,肤色也逐渐恢复了婴儿该有的白皙。
他才睡醒,双眼如黑葡萄似的,又黑又亮,湿漉漉的,透着机灵劲。
燕止危扶着摇篮:“仔细看,小逢春长得很漂亮呢!小婴儿都长这般漂亮么?”
温知虞下意识接话:“他长大了也很好看。”
“啊?真的么?”燕止危满脸好奇:“阿虞,你还会看面相呢?”
温知虞:“……”
她眸色有几分不自然,垂着羽睫:“心蓉虽是一脸病容,却也是个温婉的美人。
画像上的林公子,也是个清隽端方的公子。
父母容貌生得好,孩子的容貌自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有道理!”燕止危煞有其事地点头,又道:“我都有点期待我们的孩子长大后的模样了。”
说着,认真盯着温知虞的脸看。
灼热的目光,将温知虞的脸看得有些发烫:“应当是好看的吧……”
燕止危单手撑着下颌:“我从前听闻,民间有厉害的画师,光是照着人夫妻的模样,便能画出他们以后孩子的模样。
也不知,是真的还是假的?”
温知虞浅笑:“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大周灵山秀水颇多,出几个能人异士也不足为奇。”
燕止危双眸璀璨地看着她:“阿虞,若天下真有这般厉害的画师,回头,我们也去请他画画像吧?
阿虞,你喜欢儿子还是女儿呀?
若是生女儿,应当像我多一些,若是生孩子,应是像你多一些。
你说,你与庭瑞是龙凤胎,你若是有孕,会不会也生对龙凤胎?”
说着,他抿唇:“母亲说,女子怀孕甚是辛苦,生产时,更是要去鬼门关走上一遭……
算了,还是别生了,我好像也没这么喜欢孩子。”
语罢,伸手勾住小逢春的手指。
小逢春抓紧他的手指,咿咿呀呀,仿佛在回应他方才的话。
望着燕止危昳丽的脸,温知虞眸光柔和:“女子生育的确不易,但若世子喜欢……”
“不喜欢!”燕止危截断她的话:“孩子,还是别人家的可爱。
若自己生,生个不听话的出来,会气死我的。
而且,我也不愿让你受苦。”
话音落下,郭心蓉端着一碟点心过来,笑道:“孩子听话与否,取决于父母长辈的教诲。
世子这般恣意的性子,将来的孩子定然也是恣意洒脱的的可爱孩子。”
“还是别学我吧?”燕止危道:“我喜欢和阿虞一样温软可爱的女儿。”
郭心蓉附和:“我也喜欢郡主。”
燕止危一脸认真:“喜欢阿虞的人,可多了!想当初,她差点就被别人抢走了。”
“是么?”郭心蓉惊讶:“对方是何人?”
“一个姓沈的。”燕止危啧了一声:“为了抢亲,他差点杀了我。
幸好我命大,活下来了。”
郭心蓉听得目瞪口呆:“因为婚事而杀人,未免太过极端。”
燕止危哼道:“就是!”
晚膳时,燕止危一边大快朵颐,一边将他与温知虞成婚前遭遇的干难万险都讲了一遍……
晚上躺下后,他猛地坐起来:“糟了!”
温知虞跟着坐起身:“怎么了?”
燕止危一巴掌拍在额头上:“忘记同心蓉商议认小逢春为干儿子一事了!”
温知虞唇角动了动:“明日再说也不迟。”
“行吧。”燕止危扶了她躺下:“明日,你可一定要提醒我啊。”
“好。”温知虞应道。
燕止危重新躺下,手控制不住地贴上她小腹,小声嘟囔:“这癸水……怎的还不走……”
温知虞正欲说点什么,扭头,却对上一张平静的睡颜。
她笑了笑,闭上眼。
……
当夜,一辆马车碾着月色入了新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