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的路上,燕止危一直闷闷不乐。
温知虞看了他好几次,欲言又止:“阿危,生气了?”
“才没有。”
燕止危哼了一声。
温知虞莞尔:“明明生气了,为何还不肯承认?方才在家里,是谁跟我说生闷气会生病的?”
“哎……”燕止危郁闷:“我不是在生闷气,我就是想不通。”
想不通?
温知虞问:“想不通何事?”
燕止危咕哝:“想不通,为何陆参能听懂你让他往温庭瑞药里放黄连,我却没听懂?
核桃几月能吃?新虞能买得到新鲜核桃么?
我觉得,是时候买点核桃来补补脑了。”
温知虞:“……”
她边走边道:“这段时日,应当是有鲜核桃上市了,没在新虞瞧见,大抵是这里没什么人种吧。
毕竟,新虞的农户大部分都是种庄稼和桃子。
核桃,只怕是要往深山里才有了,今年气候不算炎热,想来核桃也熟得晚了些。”
燕止危眸光璀璨地看着她:“阿虞,你懂得好多啊。”
温知虞莞尔:“这也是在风物志上看的。”
风物志?
又是风物志。
燕止危听多了,都对风物志产生了好奇:“风物志上,记载了这么多东西么?”
“是啊。”温知虞边走边道:“风物志上,会详细记载这个地方的地形地貌、历史背景、人文风俗、人事杂记……”
燕止危认真听着。
温知虞说完,才看向他:“《新虞风物志》,我已经为你备好了。”
“咳……”燕止危挠了挠后脑勺:“我得了空,一定认真翻阅。
明日吧,明日我什么都不干,就看书!”
温知虞笑:“嗯。”
下午的城中,算不得热闹,幸而店铺全开着,街边小摊铺也不少。
连续进了几家铺子,店门开着,里边却只有一个伙计或是掌柜在打瞌睡、嗑瓜子……
燕止危奇怪:“今日的新虞,为何这般安静?人都去哪里了?”
“这不是世子和世子妃么?”店铺中嗑瓜子的掌柜抬起头来:“大家都抓蝗虫去啦。”
抓蝗虫?
燕止危和温知虞对视了一眼,面色古怪。
掌柜抓了把瓜子递给燕止危:“先前不是有神医说,吃了蝗虫对那方面好么?
还有,小孩吃了能长个儿啥的……
许多人不信,但架不住捉蝗虫的人越来越多,而府衙又下令这两日要将蝗虫全埋了……
不论效果真假,错过便没有啦,所以好多人都上山下田去了呢。
而且,蝗虫做好了,做个下酒菜还是可以的。
万一,真的管用呢?”
燕止危嗑着瓜子,乐出声:“是挺不错,哈哈!”
……
出铺子走了一段路之后,燕止危再绷不住,叉腰笑得前俯后仰。
温知虞含笑:“有这么开心么?”
“开心!特别开心!”燕止危笑得眉眼灿烂:“办法是损了些,但至少是起作用了。
以后每年这个时候,若有人在田间看见蝗虫,便会奔走相告,然后大家一块儿去捉。
这样,也能一定程度上预防蝗灾吧?”
温知虞唇边的笑意扩大了几分:“世子说得有理。”
燕止危颇为扬眉吐气:“这次治理蝗灾,我也是出了不少有用的主意和力气的。我倒要看看,以后谁还敢说我是一无是处的纨绔!哼……”
两人继续闲逛。
两个时辰下来,节礼挑了不少。
让侍从付了定金之后,确认送货地址时,温知虞顿了顿:“再补个地址吧。”
她念了串地名。
“这地名,有些耳熟啊?”燕止危讶然:“这不是你给浮云的那处宅院么?
那儿都没有人住,你送东西过去做什么?”
温知虞淡笑:“有备无患。”
燕止危似懂非懂。
正要问呢,温知虞已经出门去了。
燕止危挠头:“阿虞,等等我!”
两人又在城中逛了许久。
傍晚时,才堪堪回府。
见到两人,管家抹了把汗:“世子和郡主总算是回来了。
二公子醒来后,便一直在找你们呢。”
“庭瑞如何了?”温知虞问。
管家道:“陆大夫看过之后,二公子很快便止了疼,只是,喝药时闹腾了好一阵。
二公子嫌药苦,嚷着陆大夫要迫害他,要和郡主告状呢……”
告状?
“噗嗤……”燕止危笑出声,促狭道:“阿虞你说,我若把真相告诉他,他会不会被气哭?”
温知虞责备地看了他一眼:“世子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燕止危呲牙笑。
温知虞让燕止危等着接收年礼,自己则去了温庭瑞的院子。
还未进门,便听见屋内传来银匙敲打瓷器的声音:“糖……我要糖……”
没人搭理他。
温庭瑞也不嫌烦,继续敲着药碗。
温知虞抬脚进门。
听见脚步声,屋内的人齐齐抬头。
温庭瑞大喜:“姐,你可算是回来了!”
说着,开始委屈控诉:“陆参他公报私仇!
他趁我病,要我命,直接在我的药里放了好多好多黄连!
一个时辰了,整整一个时辰了,我的嘴还在被黄连苦得发麻!”
窗边,陆参放下医书起身:“禀郡主,二公子昨夜宿醉后伤了胃,今日又食多了寒凉之物,才导致腹痛难忍。
在下已为他止了疼,又煎了药喂下。
未来半月,二公子最好忌口,少食寒凉、辛辣、肥腻、甜腻之物,勿沾酒水。”
“半月??”温庭瑞丢了汤匙,一头坐起来:“陆参,你是故意的吧?”
陆参面不改色。
温知虞瞥了弟弟一眼,问:“蟹、肘子一类的,都不可以食用么?”
陆参淡笑道:“没错,冰镇的蔬果和冰饮,也需要忌口。
今明两日,尽量忌荤腥,可喝些粟米粥。”
温知虞点头:“我记下了,多谢陆大夫。”
陆参道:“在下拖书馆老板寻了几本医书,稍后要去取,便先退下了。
睡前,会再来给二公子诊个脉。”
温知虞点头:“有劳陆大夫。”
陆参拱了拱手,拿上医书,带着医药箱离开了温庭瑞的房间。
温庭瑞可怜地瘪嘴:“姐姐,可不可以给我一颗糖呀?蜂蜜也行……”
温知虞置若罔闻:“上午为何撒谎?”
温庭瑞眼底闪过一丝心虚,摸了摸鼻子:“什么呀……”
“庭瑞。”温知虞站在床边,静静地看着他:“这几日,我与兄长是太纵着你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