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送走两人,结果暗处还藏有人!
燕止危气得不轻。
他坐在巨石上,探身往下看:“谁在那儿?!”
巨石底下的人在小声嘀咕着,半晌没有回话,也没有走出来。
燕止危扬声:“再不出来,我就往里边丢石块了啊!”
“别丢别丢……”
那人应了一声后,才扶着发冠出来,仰头往上看:“你们说的话,我一句都没听见!
我不知道你要建女子马场,也不知道你要建女子乐园,更没听见李常富他娘夜夜去听他和他媳妇儿的墙角!”
燕止危:“……”
他问:“李常富是谁?”
年轻的男子扶着发冠,白白胖胖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就是方才那两个在这里偷情的啊,男的叫李常富,女的叫蔡云娘,是两口子。
李家原是新虞城的一家小商户,卖茶的,后来朝廷扶持新虞,新虞城扩建之后,日渐繁华,李家生意越做越好,又开了茶楼酒肆……
新虞人喝的大部分茶,都是他家的。”
茶商?
燕止危问:“那你呢?你又叫什么?”
“我……我叫……”男子浑身一僵:“世子,我当真什么都没听见,我不会乱说什么……”
话还未说完,巨石下又走出一个粉衣的年轻少女,低着头抽泣。
男子立刻转向她,哄道:“你别哭了,表哥待会儿就送你回去,你乖啊。”
少女闻言,哭得更大声了。
燕止危乐了:“哟,原来是表哥和表妹呀?近亲结婚么?你家族长不管么?”
男子闻言,抬头否认道:“我们不是亲表兄妹!没有血缘关系!
念儿是我继母的姑侄女,不是我娘的侄女。
我继母不喜欢我,我想得到什么,她就偏要从我这里夺走。
我与念儿两情相悦,她就故意给我订下一门我不喜的亲事,拆散我与念儿……
三日后,我就要被迫定亲了,今日特地收买了家丁才逃跑出来,想带念儿一起私奔。”
私奔?
温知虞好奇地探身,看向巨石下的年轻男女。
少女长得娇小玲珑,一身粉衣衬得她单薄而又苍白,仿佛随时都会晕厥过去。
男子生得白白胖胖的,眼睛很大,但一笑只剩下两条缝。
他双手圈着少女,高出了一个头的壮硕身体,在单薄的少女面前倒是显得很有保护感。
温知虞看向男子:“你叫什么名字?”
“我么?”男子抬头。
温知虞点头。
男子回道:“我叫赵松贵,祖籍京城人士,姑奶奶曾是先帝的赵妃。
赵妃离世后,家族衰败,祖父便领着我们这一支来了新虞定居。”
赵家?
倒也曾算是皇亲国戚了。
温知虞又看向念儿:“你喜欢他么?想同他一起私奔么?”
念儿抽泣着抬头,点了点头,复又摇头。
见她如此,赵松贵急了:“念儿,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不是喜欢我么?
你后悔了,又不想跟我一起走了是么?”
念儿眼泪大颗大颗往下落:“我喜欢你,当然喜欢你,可是……可是我舍不得我爹娘。
我跟你走了,我爹娘怎么办?
以后,我们还能回新虞么?
我从小就在新虞长大,从未出过新虞城,若将来……将来……我该去哪里?
到时候,爹娘还会要我么?旁人又会如何看我?”
“你是怕我会抛弃你?”赵松贵急切地问。
念儿伤心地看着他。
赵松贵急红了眼,摇着念儿的双肩:“我都愿意为你放下家产,不管不顾地来带你走,又怎会抛弃你?
我的心意,你是真的不懂么?”
念儿哭得几乎要晕厥过去。
燕止危看不过眼:“你快别摇她了,再摇真晕过去了,这里可没有大夫啊。”
赵松贵连忙松手,也差点哭出来。
温知虞摇了摇头,淡声开口:“按照大周律例,聘则为妻,奔则为妾。
赵公子若当真喜欢念儿,又怎么舍得委屈她被人诟病指点,背井离乡?”
“那我该如何?”赵松贵急得落泪:“我也不愿意带着她私奔,我也想三书六礼、明媒正娶迎她进门!
可是,我只是个自小没了母亲、不受父亲疼爱、被继母管着的人!
祖母去世后,父亲根本不在意我,继母说什么就是什么……
我去求父亲,他只会骂我丢他脸、罚我跪祠堂、让我上门给说亲的那家人赔礼道歉……
而且,我听府中下人说,我继母这几日在物色人选,想让她娘家的人把念儿嫁给一个病秧子。”
温知虞哑然。
一个是不受宠、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富家公子,一个是身体孱弱、命不由己的少女。
这样的两人,私奔当真会有好结局么?
作为旁观者,她轻声开口:“人,总是要争一争的,没有去争,如何知晓自己做不到?”
“你争过么?”赵松贵红着眼:“你是金尊玉贵的郡主,又怎会理解我的难处?”
温知虞:“你怎知我没有争过?我在争我想要的时,你恐怕还在低眉讨好你的父亲和继母。”
“你……你胡说!”赵松贵恼羞成怒:“我才没有讨好过他们!
我讨厌他们,也从未想要屈服他们!”
“是么?”温知虞淡淡垂眸看他:“你想携念儿私奔,不就是在屈服于你的继母?
你走了,你父亲会越发对你失望,本该属于你的那份家产就全到了你继母的孩子那儿。
日后你即便想回新虞,也再拿不回你该拿的东西了。
好的东西都成了别人的,而你,只能空负一身骂名,再无回头路。
如此,不正合了你继母的意?”
赵松贵彻底说不出话来。
而他身旁的念儿,哭声终于小声了些:“我觉得……郡主说得对。”
赵松贵愣住:“念儿,你……”
念儿抬头,用红肿的眼睛看他:“我喜欢你,但我不想就这样同你私奔。
我舍不得爹娘,舍不得弟妹,也舍不得新虞……
我今日愿意陪你来这里,就是想要同你说清楚,你若质疑要带我走,那……那我们就此分开罢。
我从小病弱,识不了几个字,但也知晓,与你私相授受是犯了大忌,若被人知晓,我就活不成了……
你娶不了我,就放了我罢。
你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我又是个药罐子,我们这样的人私奔,再深的爱意也会被磨平,然后分道扬镳……”
分开?
赵松贵惊愕:“念儿……你要同我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