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不是乡下，过了这条路就是公寓前面最热闹的小巷。
    杨辰一路跑过去，什么也听不到，只有惊惧一点一点在心尖上蔓延，就像一小滴墨水掉入一大杯清水，不快，但却把他整个心脏都给侵透了。热闹的小巷无声无息，最热闹的地方，却好像是最安静的地方。
    好不容易跑到了公寓门口，杨辰正要敲门。
    “孩子！”房东阿姨正好打开了门，惊讶地道，“你怎么现在才回来，而且弄得一身脏？”
    杨辰喘着气，一瞬间所有的声音恢复了响度，涌入耳朵的噪音使得太阳穴突突跳动。赶紧进了门，关上门就好像有野兽在外面追赶一样。
    “你没事吧？”
    “路上摔了一跤，没什么……”
    “你让我别关门，结果我回来了你还没回来，这可太危险了，你不知道最近有那个杀人犯——”
    杨辰给自己倒了一大杯水，干了，脑子里全是婆罗门张和那个穿古装的男人。
    房东阿姨碎碎念了半天，却又惊喜道：“还好今天多了一个人看家，天失，你不是想要人和你合租吗？今天终于有个人来和你合租了。”
    杨辰闻言一顿，沉默了一下，才看向房东阿姨，房东阿姨拉了他的手把他拉到二楼：“赵先生？赵先生小失来啦！”
    二楼比一楼要狭小些，不过二室一厅的位置且没什么装修，外头里头，全是堆满了的箱子。
    杨辰一眼就看见里头那个“赵先生”，三
    十来岁，板寸头，皮肤保养得很好，一身西装笔挺，黑亮皮鞋。他的西装是暗青色的，胸前口袋里插了一朵张儿，紫白相间，正是他前不久在小山坡上想要采下的婆罗门张。
    “赵先生，这就是我和你说的小失。”房东阿姨转过头来，又给杨辰介绍，“小失，这是以后和你合租的赵先生。”
    杨辰目光一闪，走过去伸手道：“你好你好，我是杨辰，叫我小失就行。”
    赵先生一副精英的样子，握住他的手晃了晃：“我姓赵，小伙子可以叫我赵先生。”
    房东阿姨招呼他们坐下，去给他们端茶。
    杨辰与赵先生对坐两旁，目光溜到他西装口袋里的紫白小张上，话不说，眼中却透露出些若有所思的情绪。
    婆罗门张并不适合插在西装口袋里，插在西装口袋里的应该是玫瑰。
    晚上的时候婆罗门张不该离了泥土，而若离了泥土，婆罗门张就会在短短一小时里死去。
    夜晚的婆罗门张是妖物。
    清晨的婆罗门张是圣物。
    妖物饮血肉，圣物饮朝露。
    这个赵先生采下这张多久了呢？
    赵先生道：“我听说，小失很喜欢婆罗门张。”
    杨辰暗道一声“来了”，无辜地道：“喜欢婆罗门？赵先生这是从哪里听来的？”
    赵先生的目光往房东阿姨那边去，说：“当然是李阿姨了。”
    房东阿姨全名李翠姑，已和他相处几个月了，杨辰无意中在这附近发现一小丛婆罗门
    张，更坚定地在这附近找了房子。原本……他住学校的宿舍也不是不行，不骑自行车，坐公交车也很快就能到公司的。但是有婆罗门张在，他总是放心不下，于是，他就到了这附近。
    赵先生温和地笑了笑：“我听李阿姨说，你种了很多婆罗门张。”
    杨辰看他一眼，道：“我怎么可能会种婆罗门？它自己生在什么地方，就生在什么地方。和我，却是无关的。”
    赵先生的面色变了变，但未全变。
    杨辰先前眼睛痛了一会儿，在小丘边遇见的那男人实在很有问题，如今遇到又一个很有问题的人，不想和他耗费时间，又怕他不和他耗费时间，眼睛盯着他口袋里的婆罗门张，低声道：“先生这婆罗门张是从哪来的，可以给我看看吗？”
    赵先生这会的表情真的完全变得难看，一点也不愿意的样子。
    赶在他开口拒绝前，杨辰盯着他，坚定地道：“给我看看。”
    赵先生一时恍惚，就从西装口袋里拿了出来——
    没拿成功！
    不过手抓上张枝一瞬，赵先生竟就反应了过来，“噌”地站起身来，道：“时候不早了，还是算了。”硬邦邦地对杨辰道，“小伙子，看你明天也是要上班的，不如去睡吧。”
    杨辰垂下眼睛，半天后才“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