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提欧看着丹恒沉默了一会,才再次开口:“总而言之,丹恒兄弟,不用想那么多。
“要我说,肯定有个形而上的意志在作祟。别说哥们悲观,如果人类的自由意志可信,那还要巡海游侠做什么?
“把一切归结于星神和命途,事情就没那么复杂了。就像岚永远走在巡猎的道路上,就像阿基维利虽然不知所踪,但列车依然行驶在开拓的路上,永不脱轨。”
“但我认为,阿基维利的陨落,同样是祂为无名客留下的宝贵遗产。”丹恒想了想,说道。
波提欧的想法可以很简单地为凡人解释事情的原因,但丹恒觉得,哪怕是凡人,考虑问题的角度也不能只是这样。
就像那位最近和小鱼聊的火热的拉帝奥教授无论如何,都乐此不疲地希望庸人得以开悟一样。
“喔,我猜是因为失去了绝对正确的领导者后,无名客们必须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了?”波提欧想的显然不像他说出来那么少,也许他只是,偏向于将选择的答案丢给简单的问题。
丹恒点了点头:“是的,我认为旅途的意义,并不是为了走上一条绝对正确的道路......而是为了在不可胜数的道路中,凭借自己有限的见识和判断,尽力选择适合自己的道路。”
波提欧挑了挑眉:“虽然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但人要为自己负责,这点我赞同,任何人都没法代劳。
“也正因如此,巡海游侠必须亲自找到那个冒牌货...弄清楚她究竟要做什么。
“哈,不过咱们在这待了这么长时间,那忆者也没出来,干脆直接去梦境里抓人好了。”
丹恒点头同意。
就在这时,那位酒保安德森走了过来,开口道:
“二位要走了吗?那刚才点的阿斯德纳白橡木要退掉吗?”
波提欧一愣,转头看向安德森:“...啊?阿斯德纳白橡木?可你刚才不是说......”
“哈哈,看来二位是有些醉了。”安德森表情不变,仍旧保持着良好的服务态度,但无论是丹恒还是波提欧都能感觉的出来,这位看似正常的酒保,在记忆方面似乎和他们产生了分歧:
“就在半分钟前,您刚跟我点了一瓶阿斯德纳白橡木。”
“看来,你的忆者朋友来找你了。”丹恒对波提欧说道,如此明了的怪异之处,稍微想一下就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波提欧眨了眨眼,随后一把接过了酒:“...哦对对对,瞧我这脑子,义体改造多了就是会这样,健忘!让我看看...他宝贝的,真是阿斯德纳白橡木,上面有行字...‘我在星穹列车上等你’。”
“是她给你的留言,错不了。”丹恒到,“她知道我们在一起行动,也知道酒店并不安全,要找个掩人耳目的地方。”
“结果绕了一大圈,还是回到了星穹列车。”波提欧眼角开始抽搐,“那还等什么,赶紧走吧!”
于是两个人又急匆匆地离开匹诺康尼,回到列车上。
列车长帕姆一看到两人回来便道:“你们回来了?前面有两个人上车,说要找波提欧乘客。我让他们先在观景车厢等候了帕。”
“哦!来得正好。”波提欧道。
丹恒则是微微皱眉:“...两个人? ”
帕姆摊开了短短的小手,转过身,指向一个方向:
“就是她。虽说星穹列车欢迎每一位乘客,但一个个都偷偷摸摸潜进来...你们是不是太不拿自己当外人了帕!”
随着帕姆的声音,一道人影缓缓浮现在车厢当中,黑天鹅的鹅蛋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看向挥舞着小手的帕姆:
“对不起,列车长,是我失了礼数,误以为列车对忆庭已经很熟悉了......眼下匹诺康尼局势错综复杂,也只剩下各位无名客值得信任。”
黑天鹅是在认认真真道歉的,因为这一次她的确有些想当然了。
毕竟列车上属于同类的“气味”很浓厚,忆庭早就有人驻扎在列车上来,而在刚才,她还和那位忆者进行了一些交流。
在这段交流中,她还得知了一个令人震惊的事实。
那就是关于江余操控忆质的手段,其实是不久前刚学的,甚至不是正经的教学,只是看这位同僚稍微演示了一下最基本的操作。
而这正是最令黑天鹅震惊的地方,那孩子居然只是看了眼几个最基本的操纵手段,便能够达到那个程度......
想到在匹诺康尼的美梦中,那些忆质在江余身边不断坍塌的情况,黑天鹅脑海中甚至产生了一个无比荒诞的想法。
浮黎像是一个觉得大孙吃不饱的奶奶一样不断从记忆的河流中将命途的力量挖出来喂给那孩子。
作为一个忆者,她产生这样的想法实在是有些亵渎,而且其内容也有些过分的抽象。
但是在这样的事实面前,黑天鹅想不出更好的解释了。
就算再有天赋的人,也没理由只是看两眼就能做到那孩子的程度。
除了星神追着喂饭,她真的不知道还有什么理由可以解释这件事了。
“你就是那位忆者?”丹恒看着黑天鹅问。
黑天鹅从怪异的想法中回过神来,冲着丹恒点了点头:
“初次见面,丹恒先生,我在其他人的记忆中见过你。”
说完,黑天鹅又看向那位黑白相间的星际牛仔:
“而波提欧先生...我们也算初次见面。希望你喜欢那瓶阿斯德纳白橡木,你真会点些不好找的酒。”
“可真是让我一通好找啊,忆者!我就开门见山了,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波提欧显然没心思寒暄。
“正有此意。”黑天鹅也不恼,脸上仍旧挂着微笑,“但在此之前请容我先做个介绍,我叫黑天鹅,是流光忆庭的忆者。而关于那位黄泉女士的故事......”
说道这,黑天鹅的目光看向波提欧与丹恒的身后,黄泉的身影从后面出现,缓缓走了过来:
“也许她本人比我更清楚。”
黄泉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一如既往仿佛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致的样子,这样的表情,长得好看的叫憨憨,长得不好看的叫呆傻。
“两位好,我就是黄泉。”
她这么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