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参秘听了这话，表情变得有些微妙，他似笑非笑地反问：“可是您又怎么能肯定什么人应当被审判，什么人是随波逐流呢？咱们有句古话讲的好，不教而诛谓之虐，单纯的武力，恐怕并不能解决问题吧？”

    “你说的有道理，”百里霜坦然点头承认：“人治终归不如法治，但‘法’的建设并非一朝一夕之功，何况……”

    说到这，她沉默了一瞬，忽然爆出来一个消息：“归墟界已经被设计了‘法’，也就是‘天道’。”

    总参秘呼吸微不可查地一滞：“当真有所谓的‘天道’？”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损不足以奉有余。这句话你应该听过。”

    百里霜表情肃然：“蓝星上大约认为这是一种哲学辩证的思想，而非指的客观环境。但在归墟界，却有很明显的相应体现。

    “普通修士还感受不出来，可一旦修成仙身，就背负了‘业障’，初时不觉有异，但等到灵觉感应到‘业障’所带来的‘天劫’时，就为时已晚了。”

    总参秘有些疑惑：“业障？这不是佛教术语吗？归墟界也有佛教？”

    “这个还真没有，我只是用你们更能理解的说法去解释。”百里霜顿了顿，接着讲道：“所以，在归墟界，只要修为有成，又冥冥之中感应到‘天道’的，都喜欢给自己设禄位，好让普通百姓或一些小门小派的修士供奉。这样，就可以延缓‘业障’累积，甚至抵消。

    “当然，这种办法也不是没有坏处。吃了供奉，就要背负供奉自己的群体的‘业障’，至于究竟是更好还是更坏，就很难说清了。”

    总参秘紧锁眉头，沉声道：“听起来就像有个更高维度的存在，在控制、甚至审判整个归墟界。”

    百里霜点头：“是的，若是拿蓝星界的自然规则和归墟界相对比，听起来确实很像有什么东西在监视着我们，但很遗憾，目前关于这方面的猜测，还没有任何证据。”

    几人说话间，活动时间就快到了。

    方羡鱼套着百里霜的马甲三言两句结束了话题，离开了这里，转而操控着自己本体，带着几只为表尊重化为人形的龙，和同样幻化出双腿的泉先族，踏上了最佳观看装置——长安社邑的那艘被三番两次装饰得华丽无比的飞舟。

    长安号飞舟的体型不算太大，只能说是艘中型的飞舟，并没有那些大宗门设计的花里胡哨的亭台楼阁，只有左右两间带飞檐的三层小楼——飞檐上雕的模样奇怪的“龙”还是王二狗他们后来专门请擅长炼器的修士给“安装”的。

    飞舟的四周插满了红色的小旗子，旗子上都画着那个古怪的图案。

    应龙王几人（龙）一上船，就发现了这种古怪的图案，纷纷死盯着它端详。

    等观察了好半天，平君才忍不住柔声询问：“当宗主，这旌旗上画的，似乎是什么蛟？或带角的蛇？”

    方羡鱼暗自叹了口气，接着挂起社交笑容，开始替玩家们挽尊：“哦，这个啊，这是太阴宗名下长安社邑的社旗，叫‘升龙打嗝旗’，画的是一只简笔画的龙……若是对你们龙族有冒犯，还请见谅。”

    镇海龙王连忙摆手，说道：“冒犯倒是没有，这画的还颇有童趣呢！”

    平君附和道：“是极，太阴宗的弟子确实与旁的宗门弟子……呃，大不相同，似乎总有一种洒脱气质。”

    应龙王张了张口，想跟着随口夸一夸，但又回想起昨天被无数个玩家摸裙角还兴奋大喊让她变龙的经历，实在有些夸不出来，只能闭口不言。

    多亏昨天遇到了一只猫妖，才让怒气快憋不住的应龙王平复下来——那猫妖自称是被临时派来出公差的，然后一直跟随应龙王和平君左右，再遇到一些胆大的太阴宗弟子冒犯，它竟然直接把那些弟子给杀死！

    初时见到那个场景可是吓了平君一跳——妖修在人族修士中的地位她清楚得很，很怕那猫妖因为这种事被太阴宗弟子群起而攻之，可没想到其他太阴宗弟子看到被猫妖杀死的同门时，竟然一个比一个笑得幸灾乐祸，这可让应龙王和平君茫然了好一会儿！

    “反正他们都会复活的，所以觉得太冒犯，可以直接杀死的……不过还是得分辨他们到底是不是太阴宗弟子，因为有些外来的修士不知怎的，也越来越……肆意妄为了……”

    那猫妖讲了许多，似乎认为应龙王和平君会在太阴宗长住，甚至还教她们去领一种免费的什么“照妖镜”的灵器，说是带着这种灵器，就能辨认出走在路上的是不是太阴宗玩家了！因为只要戴着“照妖镜”，就能看到有的人的头顶飘着方块字！

    “那叫种花字，有点难学，我到现在都认不大全，已经好几次考核都不及格了！导致我至今还没转正！工资比老大——就是我们警长，要少一半儿还多呢！”

    那猫妖一点儿不像个猫妖，话特别多——

    “还有还有，要是遇上行为不那么过分，也有点冒犯的太阴宗弟子，你可以吓唬他们！说要给他们扣好感度！他们就不会太过分了！”

    猫妖口中许多新鲜的词语都是从来没听过的，也不大明白意思，但这并不妨碍应龙王和平君听得津津有味。

    因为无论是昨天逛了一晚上的咕咕鸡城，还是今天的荣余城，所有这些地方带给应龙王等人的感觉，都是十分欢快自由的，哪怕是半点修为全无的普通百姓，脸上都洋溢着笑容，这是她们在任何一个人族宗门或势力中都没见过的奇异景象！

    回忆了没多久，应龙王的耳边就响起了恢弘大气的乐声——

    “咚咚咚——”

    “咚咚咚——”

    大鼓开阵，铜钦声响。

    玩家们难得没有再嬉皮笑脸，纷纷卡着鼓点的节奏，一步步从广场的最里侧踏出，几个方阵虽然看着远不如蓝星上种花家的整齐，但放在从未出现过类似行为的归墟界，却已是十分能打了，就连抱着随便看看的心思的应龙王，都不自觉地摆正了身形，眼带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