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若微很是气愤,可是刚才的言语让她察觉自己有些失态。
虽然她贵为太皇太后,名义上是皇帝的母亲,可任谁都知道,现在谁说话算。
因此哪怕现在看到朱祁钰没有搭理自己,并且回敬了自己一个眼神。
她也只能默不作声,不去追究。
只能心里暗暗的安慰着自己,你是皇帝怎么了,反正我孙儿是太子,你把这国家治理的再好。
到时候也是我镇儿一脉的,你不过就是个打工皇帝。
而堂下那些大臣们一个个面面相觑,他们自然知道社稷是什么东西。
只是不知道为何皇帝会突然问这个事情。
王直上来作答:
“古经曰:社为土,稷为粮,社稷合并,即为土粮,咱们大明的社稷因亦是如此,不知陛下有何疑惑?”
另一个礼部侍郎李清则道:
“臣认为,社稷为掌控,社乃为掌控土地之人,陛下也,稷则为掌控种植粮食之人,士族地主也,因此,臣认为社稷当为阶级,分出阶级,社稷安定也。”
而其他大臣则纷纷站出来一起讨论。
那些百姓们哪里听过这些庙堂之上的人儿议论政事?
只得两耳不闻身边语,能吃多少是多少。
没看皇帝已经带头在吃了嘛。
他们又插不上嘴,只有朱祁钰听着这些大臣们讨论,不时的点点头。
“罗大人,我认为你说的有些问题,社稷在君上,在吾等臣子,岂是在士族地主也?”
“刘侍郎你也认为我说的对吧?”
一群人讲起道理来头头是道,此刻,朱祁钰咂吧咂吧嘴,将一块烧鸡放进嘴巴里。
“于尚书,此战你功绩最盛,不知道于尚书有什么看法呢?”
于谦见朱祁钰问到自己这里来了,思考了一会儿回答道:
“臣认为,社稷当是吾等心中守护的东西,在臣的心中,这大明,便是臣心中的社稷,是臣等要誓死守护的国土江山,是吾等日月山河,是吾大明江山基业!”
听到于谦的回答,朱祁钰点了点头目光转向一旁喝着闷酒的孙若微:
“母后,那您知道,在朕心里面,这社稷二字意味着什么吗?”
见到朱祁钰又问自己,孙若微作为太皇太后,很是巧妙的说了一句:
“陛下常言太祖有训,哀家作为后宫,现在陛下亲政,本不应过问朝堂之事,然,陛下现在请教哀家,哀家认为这些大臣们说的都有道理,只是不知道陛下是怎么想的呢?”
其他人也纷纷看向这个刚才打了个饱嗝的陛下。
才发现自个儿光顾着讨皇帝的重视,饭都没扒拉几口,而和自己坐在一桌的那些百姓们也不讲礼。
剩下的居然全是些残羹剩饭。
心中懊悔不已,但又不得发作,而有一些想进步的五六品官员比较抗饿,年轻正是求上进的时候。
如同好学的孩子般看着朱祁钰,听听这个皇帝心中的社稷是什么。
“刚才诸位大人们都在讨论社稷的含义,以及社稷是什么,朕心里很是高兴,因为大家讲的都没有错,但是没有讲到重点,朕想继续问一个问题。”
朱祁钰一眼扫向这些大臣们。
“不知道这天下江山,社稷的根本是什么呢?”
没等这些朝臣们回答,朱祁钰自顾自的说着:
“朕认为,社稷固然在士族,在朕,在这朝上诸位大人,但最根本的,还是在普普通通的黎民百姓,他们,才是真正的社稷之基!”
朱祁钰先是肯定了一番士族和这些朝堂诸公,毕竟如果直接否定下去,他这一番言论,绝对会引起士族和一些大臣的不满,只有先肯定了他们,再肯定自己想要肯定的。
石亨有些不惑,仗着自己今天出力最多,直接问道:
“陛下此言微臣有些不太理解,他们怎么就是社稷了?”
听到石亨的质疑,他对这个武将心中的鄙夷有些减轻,毕竟文臣跟你玩脑瓜子,石亨现在没了徐珵。
威胁不算很大,虽然是个卑鄙小人,但是不可否认的是。
这样的人不会跟你玩心眼。
不过极其容易被人蛊惑,不可重用掌兵。
“石将军,咱们把社稷比作一个大明的一个整体,整体是人,那么朕想请问你,这大明朝什么人最多?”
石亨不假思索:
“那还用问嘛,肯定是他们这些百姓啊。”
听到石亨的回答,朱祁钰越看越是满意,这样的人,被我蛊惑蛊惑那相当oK啊。
只要饼够大,你小子就绝对舍不得叛变。
他跟于谦不一样的是。
于谦看重的是大明朝,而石亨不一样,他更加注重个人利益,只要有利可图。
那么在现阶段,石亨一定是一把非常好用的刀!
“不错,既是百姓最多,那么百姓当为社稷之基!没有的百姓的天下,谁当这天下之主都没有意义!”
朱祁钰意气风发道:
“古时大禹治水,为民生也!炎黄逐鹿,为民地也!此等举措,归根结底,是为社稷也,然,社稷二字,重中之重则为万民,朕记得于尚书曾言,社稷为重,君为轻。”
于谦不由一愣,没想到自己逼宫太后的事情为朱祁钰所知。
而其中最让人信服的一点便是这点。
“陛下,当时国家无主,急需陛下主持,臣才出此妄言,当不得真。”
见于谦向自己解释,朱祁钰只是笑着说:
“于尚书不必向朕解释,朕知道,朕认为这一点说的非常不错!昔日太祖出身微末,靠的是什么?不就是一个个黎民百姓中的孩子们拉起的队伍一步步壮大,才有了吾大明江山?”
“朕想说的是,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朕是社稷之君,亦望诸位大人是社稷之臣,各位将军是社稷之将!”
他说罢语重心长的看向众人环视一圈郑重道:
“今日朕为何生气,为何要喊这些百姓来,固然有朕的承诺在里面,但是,这场宴会,有吾等社稷中的君臣将帅,却独独没有最主要的社稷之民!”
而后猛的站起身来。
“若无民,君则不君,尔等臣子,所治何为?为将者,纵然为兵仙韩信在世,无兵亦难!因此,朕认为社稷二字!当在黎民百姓!在这天下万民!”
整个宴会上面一片寂静,他们在仔细的思考着朱祁钰说的话。
这时候一名年轻人从座位上站起来情不自禁喊道:
“陛下讲的句句在理,草民茅塞顿开,谢陛下垂怜,竟然如此看重吾等草民!孟子曰: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草民只当是一种警示,没想到陛下竟然有如此见地!”
而这个时候一旁正啃鸡腿啃的正香的老妇人看到自家儿子发疯,居然说什么陛下啥的。
这些之乎者也他们这些底层百姓听不懂,但是听到自家儿子说陛下瞬间觉得口中的鸡腿都不香了。
“铮儿,你胡说什么东西,吃东西都堵不住你的嘴吗?”
而后慌忙下跪。
“陛下还请见谅,我这孩子还小,不懂事,有什么事情冲撞了您千万不要和他一般见识,老身就这一个孩子了。”
朱祁钰却好像发现新大陆一般问向他个被老妇人称作铮儿的年轻人。
“你叫什么名字,听的懂朕说的话?”
那个年轻人见皇帝问自己,也是慌忙跪下:
“回陛下,草民是刘泽之弟刘铮,幼时读过几年书,听得懂,还请陛下恕罪,刚才草民只是觉得陛下讲的实在是太好了,一时激动,这才做出如此无礼之事,若要追究,还请陛下垂怜,只处置草民就行。”
听到这个叫刘铮的人如此回答,虽有惶恐,可却还是能够清晰的跟自己作答。
他更加满意,尤其是最后那句只处置草民就行,足以见得其一片孝心。
他大笑道:
“朕今日说过,今日宴会无需忌讳那些君臣之礼,你们才是这场宴会的主角,刘铮对吧,你刚才说觉得朕说的句句在理,可是认同朕的观点?”
刘铮见皇帝如此问自己,一时之间只觉得压力倍大,皇帝就是错的,也轮不到他这个草民来说啊,但他还是回答了。
“草民幼时亦喜看古籍,纵观历史,每次王朝更迭,皆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民不聊生,国家基本的动荡,君不君,臣不臣,将不将,导致民最终以不能民,才使得一个王朝最终破灭。”
听到刘铮的分析,朱祁钰大呼:
“好,好,好!尔一介草民,竟也有如此见地,吾大明有尔等之人,当兴也!诸位大臣,你们现在可知为何朕说社稷乃是这黎民百姓,这天下万民乎?”
这些大臣尽皆露出恍然大悟,高呼:
“陛下圣明!”
有了朱祁钰对社稷的定义之后,一场宴会足足上了六次菜,这才结束,加之刘铮问了这个皇帝之后好像没什么事情。
一时间,其他的百姓也纷纷问着皇帝讲的是什么意思,这些大臣们好似一对一的讲解,不时有百姓露出明白之色,看向朱祁钰的目光也更加崇拜。
朱祁钰知道,这场宴会的目的达到了!
他得到了他最想要的东西——民心。
无他,试问在那个年代,每个皇帝都说自己爱民如子等等,可像朱祁钰这般亲口所说,并且活生生的在众人面前,那种感觉是不一样的。
这些百姓相信,这个皇帝会做到的。
而朱祁钰也知道,今天的宴会内容,将会很快的传遍全京城,假以时日,也必将传遍整个大明。
他只要努力践行着他的观念。
这天下,谁也抢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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