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帝也在看着这几个儿子,他家这个小四,性子急躁,也不知道随了谁,明明他和皇后都不是急性子,又安抚的拍了拍窝在他怀里,还在哽咽的小六,没回答老四的问题。
几年不见,几个孩子都有了变化,老三容貌比之当年又盛了几分,只是眉宇间多了几分郁色,给他添了一分苦想,想来是心结难开的缘故;
老四这体格、这肤色,看来如他所愿,进了军营;
老五当初骑射其实也不差,不过他当年不是只伤了一条腿么,怎么现在还坐到轮椅上了?看完一圈才开口问道:“你们几个这些年可都还好?”
几个人赶紧依此介绍了一下他们自己的情况,到了五皇子刘玦这里,他见成帝一直看他的腿,也顾不上其他几个兄弟诧异的目光,从轮椅上站了起来有些呐呐的说着:“父皇,儿臣脚没事了,就·是坐习惯了,呵呵”。
他其实早就好了,也没有什么后遗症,当初确实是有些严重,左腿完全摔断了,愈合后需要养一段时间,后来加上他母妃的原因,干脆在外行走的时候就直接坐轮椅了。
成帝有些好笑的看着刘玦,再加上其他几个皇子略带诧异的眼神,还有什么不了解的,“你啊你,既然坐习惯了就还是坐下吧”。
“唉”,刘玦脸皮也挺厚,居然真就在大家的目光中坐下了。
经过这件事这么一打岔,气氛也缓和下来,几人谁也没说正事,只是闲话家常,天色渐晚,刘珪吩咐人传膳,几个人默契的用膳,好一番父慈子孝的景象。
晚间,成帝说了一天的话,精神不济,几人如寻常百姓伺候父母一般,伺候着成帝睡下,刘珪带着他们到了外间,给他们一一安排好床铺。
“你们自己吩咐人给府里带句话,这几天就都留在宫里吧。六弟暂时先请三天假,后面,后面再说吧。”说完刘珪又回到了里间。
刘玹懵懵懂懂,并没有反应过来,只知道他不用上学,还可以和他父皇在一起好几天,很是高兴。
刘琪,刘钰,刘玦却均是脸色一变,刘珪这话,难道是他们父皇时日不多了?
三人也不多言吩咐了侍卫回府通知,顺便把换洗衣服收拾过来,刘琪,刘钰已经娶了皇子妃,自然又是一番嘱咐,让她们随时准备着带着孩子们进宫。
一切收拾妥当,待刘玹睡着,几人眼神交会,默契的走了出去。
“三哥,五弟,现在情况,父皇怕是。。。。”刘珏怎么也想不到,这么多年见不到成帝,这才一见面,成帝就要离他们而去。
成帝的状况他们也能看出几分,这些年成帝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三人面面相觑。正在这时,刘珪从背后走了出来,“你们也不用胡乱猜测,跟我来吧”,一路带着他们去往偏殿。
几人看着面前的背影,都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前面走的是太子哥哥。当初太子刘玥和刘珪岁数相当,他们几个小的其实都是他们俩带大的。
刘玥事务繁忙又是大哥会比较严厉,更像是严父,二哥性子活泼,话又多,会带着他们疯玩,会陪着他们受罚,也有很多奇思妙想帮他们学习,很难想象那么一个性子跳脱的人,会成为现在这个沉默寡言的二皇子。
几人一路无话,到了偏殿分主次坐下,谁也没有说话,自从大哥死后,这是他们第一次如此安静的坐在一起,就连一直和刘珪不对付的三皇子刘琪,也不愿出言打破这份平静。
刘珪想到他自己答应了刘玦,要告诉他们真相,他确实也准备如实告诉他们,让他们有个准备,不至于真遇到什么事他们还一无所知。
可是现在他算是确认了,这事就是和修仙界有关,他又犹豫了。今天的事,事出突然,他原是想着先和五弟商量一番,再决定怎么做,现在这样有些出乎他的预料。
“父皇也就是这几天的事了”,最终还是刘珪打破了沉默,见他的几个弟弟表情悲痛,却没有很意外,也知道他们在看到成帝的外貌时便猜到了。
“怎么会?”“可有办法?”几人虽早有猜测,等刘珪给出确切的消息,还是有些难以承受。
刘珪没有回答他们七嘴八舌的问话,继续说道:“父皇这些年不见我们是为了保护我们,为此父皇他老人家耗尽了心力与之对抗,所以才会在盛年呈现出如此老态。”
见他的几个弟弟虽然都面露疑惑,却也没有再开口打断他,修仙者一事他暂时不想说,他们父皇和大哥都是被修仙者所害,而父皇现在的状态,实在不宜多生事端,几个弟弟对大哥的感情很深,若是知道了难免弄出什么乱子。
刘珪便想着暂时先用其他代替,“当初前朝旧臣意图趁着天灾之机推翻我们,父皇也被他们下了蛊,下蛊之人要求父皇杀了我们这些皇子”。
刘钰一下子跳了起来,“什么?下蛊?是不是苗疆那些人,我去弄死他们。”
刘玦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刘钰。
刘珪本就是找的借口,当然不能让人家平白无故当替死鬼,赶紧说道:“你给我坐下,听我说完,我和大哥早就确认过了,苗疆的人没有参与,只是同样会养蛊的人而已。而且那需要等你动手,这些年那些人早就被我和大哥收拾完了,你以为我们那些年收拾的都是什么人”。
刘琪面露疑惑,当初大哥和二哥打擂台的时候,收拾的那些官员,就是叛臣么?
刘琪想起五弟平时劝他的话,难道真的是他误会二哥了?大哥二哥的夺嫡之争,是为了迷惑那些人的么?
刘琪现在脑子有些乱,并不能很好的思考,只是顺着刘珪的话去想,他这些年难道真的错怪了刘珪?可是刘少卿的供词不似作伪。
刘钰却还在一旁傻乐:“我就知道二哥和大哥关系这么好,二哥怎么可能害大哥,要不然大哥临走前也不会吩咐我保护二哥。”
突然周围一片安静,刘钰后知后觉的发现,大家的视线都汇集到了他的身上,他打了个冷战,呐呐的开口:“你,你们看我干嘛?”
“大哥让你保护二哥?”刘琪语气悲愤:“什么时候的事?”,若是刘钰告诉他,他又怎么会误会二哥这么些年!
“我说过啊,三哥你不信的嘛”,刘钰越说越小声。
刘琪也回忆起,那时他刚刚将刘少卿关起来,得了他的口供,对于刘钰的话完全不相信,还训斥了他一顿,自嘲的一笑,“是啊,是我自己不信”。
刘珪却是笑中带泪,怪不得刘钰会让甲和丁轮流过来保护他,原来是,“大哥。。。。。”
刘玦却是抓住重点,“四哥,大哥是什么时候吩咐你的?”不待刘钰回答,想到那时刘钰来找他要钱,“你真的去劫狱了”,声音突然大了几分,“为什么没有带走大哥?”
刘钰想到那时的情况也是懊恼不已,“我那不是没打赢大哥么”。
剩下的话不用说,众人已经明了,怪不得那段时间刘钰会那么死命的练武。
因为这段插曲众人都有些沉默,刘玦却敏锐的察觉到二哥话中的漏洞,成帝若真的是中蛊,直接找蛊师解蛊就是,而且这些年,二哥什么时候寻过蛊师,还有时间顺序也不对。
而且什么蛊还能改变一个人的心性,当初成帝下令要杀了刘玥,他们哥几个,朝中那么多大臣都不能改变成帝的心意,真的仅仅是中蛊就可以解释的。
刚才刘钰要报仇,刘珪接话是不是又快了点。
刘玥和刘珪联合做戏是必然的,这些年因为大哥刘玥的吩咐,加上他也担心他盲目出手,会不会坏了他们的安排,所以刘玦一直强忍着没有插手,可刘珪既然已经答应他要坦白,结果又这样忽悠哥几个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刘玦转头看到刘琪和刘钰正在点头附和,无语,‘我的两个傻哥哥啊。’抬头看到刘珪正在看他,眼神示意,‘我不拆穿你,下来给我解释’,得到回应后,埋头不语。
刘珪见两个弟弟相信了,心中长舒了一口气,总算暂时糊弄过去了。他也不是要一直骗他们,成帝现在这样的状况,他实在是不想多生事端。
还有一点隐秘的心思,刚开始他是犹豫,后面其实想坦白的,可想到这些年刘琪和刘钰,见了他就怼,他也是有脾气的,这下好了。
想到刘玦的眼神,刘珪有些头痛,他本就答应了他,这几个弟弟,刘琪虽然聪明可性子有些偏执,摸准了很好忽悠;
刘钰不用说,直肠子武夫性格,更好忽悠,要不然也不会因为刘玥让他保护他,他就一面怼刘珪,一面又让他的暗卫一直跟在他身边;
只有刘玦从小就聪明,文治武功一学就会,话虽然不多,可句句在点子上,刘珪就没在他手里讨到过便宜。“三弟,四弟你们先回去睡,最近国库紧张,我和五弟再聊聊。”
对于刘玦钱袋子的身份,皇室公认,刘琪、刘珏没有什么怀疑,只以为刘珪也缺钱了,而且他们也需要安静的自我调节一下。
待两人行礼离开后,刘珪对着刘玦完整的讲述了整个事情的真相。
“所以你们俩在一起合谋的时候,其实还没有确认发生了什么事?”刘玦气的脖子都快冒烟了,那能记起刘珪是他的二哥,他应该尊重他,“仅凭大哥的猜测,你们就认为对方是在对付掌权的皇子,后来发现父皇出了事,你们就瞒着我们开始做戏,最后大哥还把自己的命搭进去了?”
刘珪看着面前气的不行的刘玦,不知为何有些气弱,“有什么不对吗,那可是修仙者?而且大哥猜测的没错啊,确实是修仙者”,说着说着刘珪也理直气壮起来。
刘玦看着还不认为他自己有错的刘珪,气的有些口不择言:“谋定而后动,谋定而后动,夫子教的你们都忘到狗肚子里去了,什么都不清楚仅仅凭借猜想就行动,真有你们的”。
刘珪见刘玦的样子,有些发懵,“我。。。。。。。”
刘玦气的一点儿形象都不要了,直拍大腿:“大哥是他们针对的对象,是当局者迷,难道二哥你还看不明白?‘它’的目标怕根本就不是龙国,多半就是大哥啊!”
“可父皇说了,控制他的人是要他杀掉所有优秀的皇子啊”,刘珪想起成帝的话,“而且大哥的猜测后面都证实了是对的。”
刘玦连着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才将他的情绪平复下来:“大哥毕竟是被针对的一方,难免一叶障目,二哥啊二哥,你那么聪明的一个脑子怎么就不知道用了,大哥说什么就是什么。一个人再能干也不可能面面俱到,二哥你就是被大哥宠坏了。而且大哥事情那么多,哪能想那么细”。
说到这里,看到被他说的有些发愣的刘珪,刘玦也后悔,“哎,对不起,二哥,弟弟言辞不当,毕竟我这也是马后炮”。
他自己说刘珪什么都靠着刘玥,其实他们几个又何尝不是,要不然他怎么会一点儿没有察觉,不就是因为他对刘玥放心的很么!
两兄弟面面相觑,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刘珪也就是原来没多想,现在被他弟弟这么一说,他本就是聪明人,也是很快反应过来他五弟的意思。
“‘它’一直都只是借父皇的手作妖,假设他要对付的就是大哥,证明他有某些原因并不能直接出手对付大哥,那我和大哥的夺嫡之争,岂不是给了父皇,或者说是‘它’名正言顺的杀了大哥的最好借口”,刘珪声音突然低沉起来。
“而且父皇怀疑的那个什么美人,也是在大哥走后就死了,说明她的任务完成了,我们自己帮她把任务完成了,哈哈哈哈哈哈,五弟,哈哈哈哈哈,我和大哥一起帮她把任务完成了哈哈哈哈哈哈”,眼见刘珪想明白了,一时气急攻心,人都有些魔怔了,刘玦赶紧点了他的昏睡穴。
刘玦将昏睡过去的刘珪抱到一旁的榻上,给他盖好被子,坐在一旁独自整理思路,刚才突然听到全部事情的时候他又急又怒,说的话也没太过脑子,还把刘珪给刺激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