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鞅只“嗯”了一声,随后二人便又是聊到了朝歌。
赵鞅先是询问道:
“先生之前让本卿是以朝歌让于荀跞,但是取朝歌必然不易,而且既然朝歌是我赵氏所取,若直接拱手相送,这……也未免是有些太阔气了些吧?”
李然听得赵鞅所言,不禁是一阵低头发笑。
赵鞅见状,却又不由是一阵疑惑:
“先生何故发笑?”
只见李然是一边笑着,一边摇了摇脑袋,并是与赵鞅打趣道:
“怎么?将军莫不是有些不舍了?”
赵鞅虽是脸上一阵羞愧之色,但终究还是架不住有些好奇:
“若说舍得……那必是假话……既是我赵氏用命,却是替他人做嫁衣?这天底下又哪有这等的好事?”
李然见状,却又是笑道:
“呵呵,将军莫急,我敢保证,荀跞断然是取不走朝歌的……将军还是先好生考虑究竟该如何攻下朝歌吧!”
赵鞅闻言,却是也有些感到莫名。但他既得知李然原来是早有安排,便也就不再说及此事,转而说起了朝歌来。
只听赵鞅是继续发问道:
“先生,这朝歌既为范氏主邑,已历三世,又是晋东的大邑……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拿下的吧?”
李然思索一阵,回道:
“将军欲取朝歌,潞地乃是必争之地。朝歌周围乃是平原,无险可守,唯有潞地,是其要冲。所以只要将军取了潞地,届时再越过太行,将军即可挥师抵达朝歌城下!不过,这一点中行寅和籍秦当然也是看得出来的。所以,他们必会严守潞地。
“而一旦赵师在潞地取胜,那么将军在晋中立足后,进而便可直通齐、卫、鲁、郑、的四条山径。到时齐国和郑国,恐怕也不会坐视不理!”
赵鞅瞪大眼睛,不由惊问:
“难道……他们还会出兵与我对峙?”
李然则是点头道:
“中行寅和范吉射这个棋子,田乞是绝不会放过的,更何况朝歌乃是大城,易守难攻,田乞肯定是会想办法帮他们固守的。所以,齐国是肯定会出兵的!”
“而郑国这些年来,与齐国甚是亲近,齐师既来,郑国也定会从南面出兵牵制我们。”
赵鞅闻言,不由是愁容不展,并是微微点头道:
“嗯……如此说来……此战可谓艰难呐!”
而李然这时却又言道:
“敌军虽众,却不过是乌合之众,将军也不必过于惊慌。只需各个击破,将军定可获胜!而且,将军此战若胜,将军也就可一战而鼎定乾坤了!”
赵鞅闻言,不由又是转忧为喜:
“也就是说……朝歌一战便是决战了?”
李然点头道:
“既是决战,也是终战!赵氏能否借此制霸天下,只在此一举!”
赵鞅深深吸了口气,说道:
“先生所言,鞅已了然!”
于是,赵鞅立刻下令,让尹铎是代替董安于守卫晋阳,让阳虎是开始筹备起征讨朝歌的一应粮草物资。
……
话说范皋夷和梁婴父在夜晚时刻,在一处僻静的酒肆是碰了面。
二人先是对视了一眼,随后范皋夷是率先开口道:
“梁兄,如今你们荀大人所说的话,可真是有些言而无信呐!”
梁婴父却是叹道:
“此事确是难以预料,想必是跟因为当初我二人力保赵氏,以招致他心怀不满吧!”
范皋夷握了一下拳头:
“哼!这赵鞅也属实可恶,当初我们在朝堂之上替他说话,如今他却在那是一言不发,实是可恶至极!”
梁婴父却道:
“但此事……终究还是荀大夫提出来的……荀跞既为正卿,纵是赵鞅,只怕也无从反驳吧?”
范皋夷闻言,更是不由一阵咬牙切齿:
“梁兄,如今荀大夫他甚至是开始不顾及你的感受了!论起来,你昔日可是荀氏的家臣,也深受其宠信,他待伱都尚且如此,那么对我这个外人那自是更不必说了!”
“往后啊,咱们的日子只怕是愈发不好过了!”
范皋夷一言说罢,一盏苦酒是一饮而尽,这时,梁婴父则也是眯了下眼睛,言道:
“此事……毕竟还尚在议论之中,也许还有些转机!现在说得这么多,也为时尚早!”
范皋夷叹息道:
“但若是真的到了那时候,一切便可就都是晚了!我们如今……又岂能是坐以待毙?”
梁婴父闻言,知道范皋夷似乎是有所想法,不禁问道:
“你这是?……不如我且先去见一见荀大夫?家主定不会亏待我等!”
梁婴父乃是荀跞的宠臣,也向来最是懂得如何讨荀跞的欢心。所以虽是被荀跞要求是撤去卿职的身份,但其内心深处,却还依旧是觉得可有商讨的余地。
范皋夷自然也是无有任何的主意,听得梁婴父所言,他也只得是微微点头道:
“哎……为今之计,也唯有如此啦!”
于是,梁婴父趁着夜色,是当即直接去往荀府。荀跞看到梁婴父到来,脸上也是不由得一笑:
“婴父,自从让你自立门户之后,你可是很少再来府邸了?不过……这也难怪嘛,毕竟如今你也是有身份的人了!”
梁婴父知道荀跞这是在讽刺挖苦自己,所以他连忙表态道:
“家主这是哪里话?无论臣日后是混迹到了何等的地位,那也是唯家主的马首是瞻!”
荀跞却似笑非笑,继续说道:
“婴父,你今日突然到来,应该是为了今日朝堂上所说的,‘裁撤二卿‘’一事吧?”
梁婴父也没有否认:
“臣觉得,如果臣能位列六卿之一,应该是能够替家主担当得更多才是……”
荀跞听了,却是摇了摇头,并反驳道:
“本来此事确实是一开始的打算,但后来本卿也是觉得,六卿之制于如今晋国而言,也实在是显得有些臃肿。婴父可以放心,此事也绝非是只针对你梁婴父一人的。而是因时制宜,制定了一番新法罢了!”
梁婴父心中虽是不满,但他却又哪里敢拂逆了荀跞得意思?所以听罢过后也只能是苦笑一声:
“家主既是如此想的,臣又岂敢有得半分委屈?还请家主宽心,无论家主做出何种决定,小人都将一如既往的支持家主!家主待在下之恩义,小人必世代谨记!”
荀跞闻言,亦是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
“嗯,婴父能如此想,那自是再好不过!”
随着二人既已把话说明,梁婴父也不愿意再在荀府逗留片刻,只怏怏道:
“既如此,婴父这便回府去了。待来日再来拜见主公!”
荀跞也无逗留之意,直接是摆了摆手,便是让其退了下去。
梁婴父虽是表面不敢忤逆了荀跞,但他始终认为自己对荀跞是忠心耿耿的,却是换来了荀跞对他的不信任。这心中的不快也是达到了顶点。
也由此,梁婴父和范皋夷是对荀跞怀恨在心。正所谓“斗米恩,升米仇”,之前的小恩小惠有多甜,现在他们对荀跞就有多恨。
而这一切,显然也是李然早就料到了的。如今荀跞有了这个大麻烦,赵鞅便也就再无后顾之忧。
是夜,正当荀跞、范皋夷、梁婴父三人在那纠葛不清之时,赵鞅却是连夜在和众人一起商议进取朝歌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