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鲁原本以为,有些事情他早就已经忘了,或者说,他曾努力的让自己忘掉某些事情,而他原以为成功了。
在那模糊的记忆里,他也还是个孩子。
那时是冬天,大雪覆盖了镇子里的一切——房屋,地面,以及饿死的人。
他从教堂里走了出来,一瘸一拐的,那破洞的裤子上染着血,每走一步都会在这片雪上落下一块红斑。但他并不觉得疼,因为他的怀里抱着两个黑面包。
只要有这个,母亲就不会挨饿了,病重的她可能就有力气熬过这个冬天了。
只要有这个,他就可以不去想昨晚发生了什么。
只要有这個,只要把这个带回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而后,他看到了两个男人向他迎面走来,其中一个男人问他:“小鬼,你抱着的是什么?”
他下意识的抱紧了面包,接着男人的拳头就迎了上来……之后的事情他就记不清了,视线很模糊,记忆也很模糊。
等到这一切再次清晰起来的时候,他浑身是伤的站在家门口,看着早就没了生机的母亲。
那之后,他一把火将整个屋子点燃,转身回了教堂,回到了和蔼的路吉神甫身边。
那记忆中,在苍白世界中熊熊燃烧的大火,也被愈来愈大的雪扑灭了,再也没有了痕迹,以至于,乌鲁都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
但是现在,那地主家仆手中那浸血的粮食,突然的将他拉回到了二十年前。
那把本该覆灭的大火,
他妈的燃起来了。
乌鲁的意识都还没有跟上,身体就已经做出了反应,他一只手将那家仆的脑袋按在墙上,一只手死死的掐着他的脖子,仿佛要将这个家仆生吞活剥了一般。
面对乌鲁突然的暴走,另外两个家仆也吓了一跳,但他们又不敢拿乌鲁怎么样,毕竟乌鲁那神官服所代表着的,可是这个世界上的最大势力之一。所以他们根本就不敢动手,只能在这手忙脚乱的像是跳舞。
“神,神甫大人,您这是做什么?”
“有,有什么话好好说啊!”
乌鲁也不多废话,又从这个家仆手里拿起了粮袋,狠狠的砸在这个家仆的头上:“我说!你们把那个小鬼怎么了?!”
这时家仆们才明白乌鲁在问什么。
“那,那个小鬼偷了我们老爷家的粮食,所以我们才……”
“放你妈的屁!”乌鲁恶狠狠的瞪着说话的家仆,“这粮食是我给出去的!你是在说是我从你们那里偷的东西吗?!”
两个家仆面面相觑,知道这是踢在铁板上了,立马鞠躬道歉。
“对,对不起,神甫大人,我们不知道是您给的粮食!”
“真的不知道啊,我们真以为那孩子是小偷!求求您放过肯德吧,他快要被您捏死了!”
快要被我捏死了?
乌鲁这才回过神来,发现他面前的这个家仆已经是满脸通红的喘着粗气,仿佛下一秒就要窒息而死的样子。
他立刻松开了手,而后,呆呆的看着手里的粮袋。
等等,我刚刚是在……做什么?
乌鲁有些愣。
我这是在,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