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将得悉确切情报,汉王的神兵如疾风扫落叶,席卷了川蜀、黔地!百万雄师正火速回援,昆明已在眼前!”盛庸洪声道。
他随即向身边的将领示意。那位将领高声宣布:“敌军踏入滇境,烧杀抢掠,罪行滔天!昆明,是我们的故土,绝不能让敌军玷污半步领土!”
另一位勇猛的将领紧接着咆哮:“誓保滇土,与城共存亡!”众将士齐声响应,“共存亡……”
豪情壮志的呼喊过后,哀痛的低泣在空气中悄然弥漫。
然而,那些满面尘垢、疲倦不堪的年轻勇士们,眼中闪烁着坚毅的光芒,有的人紧咬牙关,准备迎接挑战。
盛庸巡查完城墙防御,安排好夜间的防守任务后,返回了汉王府。此刻,夜色已如墨般深沉。
他步入南门附近的府邸,看见屋内灯火通明。太监王贵迎面而来,见到盛庸即行礼道:“盛大帅,辛苦了。”
盛庸微微点头,指了指府邸中的灯光,“李先生还在吗?”
王贵回答:“在呢,他又在研读《中庸》。”
“王公公也通晓《中庸》?”盛庸随口问道。
王贵说:“在燕王府时,我就学过字,读过书。对了,大帅可知为何李先生如此钟爱《中庸》?”
盛庸摇了摇头,好奇地问:“为何?”
王贵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说:“因为他在怀念旧日的知己。据说‘李先生’在京都科考前,寄居于一间破败的客栈,那儿有一位青楼女子特别喜欢听他诵读。女子常常照料他,甚至出资相助,让他得以参加科举。李先生许诺若高中,必会去找那女子,报答她的恩情。然而,不料李先生离开后,张信竟巧遇那女子,贪图美色,强占了她。”
盛庸忍不住追问:“那女子后来怎样了?”
王贵叹了口气,“死了。被张信的手下虐待致死。”
盛庸皱眉沉默片刻,说:“李先生从未提起过此事?”
王贵摇头道:“此事并非出自李先生之口。那是‘靖难之乱’前夕,王爷为了说服北平都指挥使张信投降,搜集其情报时,无意间得知的。”
“原来是这样。”盛庸点点头,指向府邸那边,“我有事需见李先生,先失陪了。”
王贵抱拳回应:“大帅,请随意。”
盛庸刚走到府邸门外,就听见李先生的诵读声传来,“天之所赋谓之性,顺性而行谓之道,遵循道而修为教。道,片刻不可离;若可离,非道也。故君子慎独于无人之处,警惧于无声之时……”
推开门,只听李先生说:“盛将军回来了。”
盛庸点点头,他记得李先生曾说过,每当遭遇重大变故或内心动荡时,总会诵读《中庸》。今天,或许发生了什么大事?...
盛庸迈过魔法阵,踏入李先生身旁的古老皮椅,疲惫仍挂在他脸上,长叹一声。他转过头,目光落在茶几上,一张揉皱的羊皮纸被杯盖压住。他立即拾起,辨认上面的笔迹。
是平安的魔纹。
盛庸面色骤变:“龙骑士张辅的军队要来了?!”
李先生搁下手中的炼金术典籍,微微颔首:“根据平安之前传来的幻影信,张辅军迟迟未动,并非怯战,而是粮草未备齐全。如今看来,张辅已解决补给问题,估计半月后会抵达昆明城。”
盛庸眉心的三道魔纹更深了,脱口而出:“那昆明城外的黑暗势力岂不是半月后兵力增至二十万?”
“正是如此。”李先生回应,“平安仅余三百余位龙骑,单凭骚扰,难以抵挡张辅的十万铁骑。”
房间陷入长久的静默,盛庸无言以对。即便是最精妙的战术,没有足够的兵力,城池也无法守住。想当年,他与铁铉一同守护山东,麾下有二三十万英勇战士!那时,李景隆的六十万大军虽在北境惨败,但仍有不少残部逃向济南;而铁铉早已调动山东全省的卫所兵,固守济南。
现在,盛庸手中仅有两万多人,坚守许久,已有近半伤亡。若非李先生屡出奇谋,激励昆明百姓协助防守,恐怕城池早已失陷!
“城破只是时间问题。”盛庸冷静地说,仿佛在叙述既定的事实,“张辅军到来,攻城将更为激烈,那‘决定性的时刻’或许不远了。”
李先生点点头,无言以对。
片刻后,盛庸眼神坚毅,语气平静:“我们是否应设法突围?”
李先生沉思良久,未做肯定或否定,只问:“等待汉王的魔法通讯?”
盛庸答道:“能等当然最好。但若要突围,必须在半月之内,赶在张辅军抵达之前;否则,二十万大军的重重包围下,突围近乎不可能。”
李先生忽然起身,从书架取下一盒木质棋盘,提议:“今日战火暂歇,盛将军可愿陪我弈一局?”
盛庸此刻并无兴致,却也不便推辞,遂行礼道:“恭敬不如从命。”
云南的日夜温差巨大,初春的白日尚不寒冷,但夜幕降临,寒气悄然侵袭。木制棋子“啪”地落下,盛庸渐渐感受到指尖的凉意。
过了许久,棋局演变为残局。盛庸毕竟是武将,不如文人沉浸书房,渐渐感到棋势不支。他的视线扫过一枚枚棋子,手指犹豫不决。
李先生开口道:“一旦棋局成残,可操作的空间愈来愈小。你移动炮,我的马即刻反击;你移动车,三步后,我必迫使你的王位动摇。一子牵一子,一环套一环,一动则牵动全局。”
盛庸抬起目光,眼中闪烁着领悟的微光,“李先生,您深谙战争之道。”
李先生低沉回应:“在兵部尚书的职位上,我已侍奉多年。”
盛庸回应:“将军的记忆,恕我无法忆起。”
李先生继续道:“一旦昆明动荡,张辅与顾成的军团必然悉数转战贵州。云南的战场一旦失守,贵州亦难保,那时我们就只剩下四面楚歌的四川了。”
盛庸落下一枚棋子,抬头道:“我明白。然而在这棋盘之上,车马无强弱之分,战场则不然,敌人并非你想控制就能控制的。”
李先生轻轻颔首,棋子轻击棋盘:“将军!”
盛庸俯视棋局,脸上掠过一丝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