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四周的“人”瞬间消失,沈徐氏转身,见一位中年妇人立于门前,深深鞠躬。她是沈徐氏的贴身侍女,沈徐氏早已忘却其本姓,只赐予她沈姓;自沈府至梨园,人人都唤她沈大娘。
沈徐氏回神,腐朽木头的霉味再次萦绕,她似乎嗅到了泥土下棺木腐烂的气息,感觉自己的肌肤如同丝绸一般开始腐朽剥落。
中年妇人走近,在沈徐氏耳边低语:“城外的密探用信鸽带回消息,张辅统率的交趾大军,距昆明城不到百里,正向此处进发。”
“嗯……”沈徐氏应道。
当初汉王府撤离昆明,前往大理时,并未带上沈徐氏。她清楚汉王妃对自己有所不满……但她若要逃离,无需依附汉王府,沈家与徐家的势力遍布云南各地。
直至官军兵临城下的最后时刻,沈徐氏依旧选择留在这里。
在遥远的赫尔曼德帝国,昆明城被誉为永恒之春之地,然而在这片看似祥和的土地上,一切生机皆有凋零之时。商界的传奇人物沈万三的女儿、徐富九的儿媳,沈徐氏,曾以无畏的胆识资助过无数壮丽事业,包括资助皇族建造雄伟的雷纳德堡。然而,这次她为汉王军提供的巨额军费,超过十万枚银月币,却是她未曾涉足的危险领域,堪比当年沈万三对帝国太祖修建翡翠之城的慷慨之举。
结局往往悲凉。与那些争霸天下的权贵交易,总是伴随着无尽的风险。沈徐氏再次深刻体会到了这一点。
“难道我应该立即解散家产,准备迎接最后的归宿吗?”沈徐氏声音低沉,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微笑。
“夫人,请千万不可如此!”身旁的沈大娘跪倒在地,泪水涟涟。
沈徐氏的脸色苍白如纸,“当年的朝廷重臣,其家眷也未能逃脱耻辱的折磨,我们这些商人又能怎样呢?”她苦笑道,“可惜,我的坚守无人歌颂,名声早已污浊不堪…唉,这般死去,何其屈辱。”
沈大娘泣不成声,平日沉默寡言的她此刻也忍不住哀怨,“夫人早该离开昆明,只要青山尚在,您定能东山再起。”
沈徐氏轻轻摇头,未置一词。她深知,商场的失败可卷土重来,但面对皇权的索命,逃无可逃。天下莫非王土,一旦朝廷决定索取,异国他乡的生活只会更加艰难。沈徐氏心头涌上一股疲惫。
昆明虽四季如春,却难逃荣枯之律。人间繁华终会凋零,富贵与厄运皆无常驻。
贵州城城墙附近,烈焰熊熊,浓烟滚滚,犹如地狱之门打开。空中的火石如陨星坠落,内部充斥着神秘的魔导火药。一些误投的火石穿透城墙,引燃民居,官军竭力灭火,却只能眼见火势愈发猛烈。
“砰砰砰…”硕大的石弹如冰雹般砸向城墙,砖石破碎,尘土飞扬。城墙布满坑洼,那是石弹肆虐的痕迹。紧接着,一声惊天巨响,城墙上的一座石堡内,魔铁炮弹猛然爆炸!
痛苦的尖叫四起,一名官军士兵跪地,他的脸被炸裂的魔铁碎片撕裂,半边面孔变得恐怖,左侧暴露的牙齿仿佛死亡的诅咒。然而,他尚未丧命,只是皮肉之伤,四肢尚能活动,他痛苦地立在那里,手试图抚面却又不敢触碰伤口,口中只能发出怪异的嘶喊。
“放箭!”一位愤怒的将领咆哮。
一列官军射手站在墙垛边缘,向下方搬运土石的叛军射出魔法箭矢,随即传来几声凄厉的惨叫,几名官军士兵中箭倒地。每当官军暴露,五十步开外的沟壑中,敌军也会精准地回射,箭雨纷飞...
\"召唤...召唤你们!\"一个年轻勇士嘶吼着,他紧紧按住一名战士的咽喉,那里,一支魔法箭矢穿透了喉咙,使得战士只能发出低沉的咕噜声,血沫不断从嘴角涌出。
一位铠甲熠熠的将领走过来瞥了一眼,沉声道:“无药可救了,让他解脱吧!”他转头吩咐:“速去烽火台点亮烽烟,急召援军前来支援。”
“遵命!”
此刻,城楼内部,几位将军的争论声愈演愈烈,甚至传到了城墙上的守卫耳中。
其中一位将军道:“如此僵持下去,四境的英勇卫队不久将消耗殆尽!”
另一位反驳:“如果不消灭那些挖掘土石的敌军,任由他们继续,不出数日,他们就会堆土筑梯直至城墙之巅,你信不信?!”
中央的将领威严地举起左手,制止了争吵,他的左手食指格外引人注意,指节裂开,形状奇特。传言他曾是顽皮少年,不慎以魔法石砸伤手指,又遇庸医缝合,自此留下了这奇特的痕迹。
守城将领顾勇制止了争执,他的忧虑并非空穴来风。贵州城已被围困近月,损失惨重,犹如人间炼狱。军队中谣言四起!
原定的朝廷救援部队——吴高的军团迟迟未至,不见踪影。有人传言吴高的部队已被叛军击溃!更有甚者,怀疑救援的承诺本就是谎言,从未有过真正的援军!
都司府多次发布公告试图平息流言,却收效甚微。因为将军们为了提振士气,多次向士兵们许诺,如今已无人再信...正如年初,叛军刚围城时,顾勇亲口保证,十日内,江阴侯吴高的十万大军就会前来解围。然而,一个月过去,那支传说中的大军仍遥不可及。
顾勇环视众人:“我们必须坚持到援军到来!贵州城乃西南的咽喉要地,东有吴高军,西有我父的贵州主力军,各方官军绝不会坐视不理。官军力量雄厚,东西两路皆有可能前来援助。只要兄弟们坚守此地,援军一定会到。”
“援军!援军!”从都司府到战场,贵州城中的每一个角落,每一天都回响着这个期盼。
......城外,汉王的大营中也是一片狼藉。前线归来的伤兵多是中了魔法箭矢,他们在伤病营中日夜呻吟。硝烟与血腥交织的气息在风中弥漫,似乎永不消散。
朱高煦静坐在土堡的中军大帐之中,一言不发。屋内的将领们窃窃私语,热议纷纷。
此时,大帐之外,传来了刘瑛的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