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来的正好,我还怕我这一回来他们就都不来了,反倒让你们白白吃了亏。”
贾琏一锤定音。
“老春,你躺着别动,好好养身子,这东风楼还得指望着你呢。
老赵,你回去和老周两个先支撑一时半刻。我这就去叫人,这脓包儿长到今儿,也该好好挤一挤了。”
贾琏说罢,也不耽搁,起身便出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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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琏回府骑上照夜雪狮,他本想去衙门调衙役过来,可走至半路,忽然心念一动,又转为朝国子监而去。
顺着国子监旁的小巷子,一直走到最里面一家,找到门心子里的对联是“为善最乐,读书便佳”的那一家,贾琏轻轻拍了拍门,里头却无人应答。
贾琏又拍了拍门,却仍旧还是无人应答。
而照夜雪狮此番也完全没有异样,显然,茱萸并不在里面。
贾琏不禁失望:
看来,上回石公子带自己来的这个地方也不过是个临时落脚之处而已。他找自己容易,可等自己有事想找他,只怕是难了。
贾琏在门外愣怔了一愣怔,只得黯然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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牵着马走出巷子,刚刚扳鞍认镫上了马,好巧不巧,迎面竟然碰到了骑马而来的利儿。
利儿一见贾琏,立刻就从马上跳下来,赶上来笑道:
“二爷今儿得闲儿,来这里找我们玩儿?”
贾琏原本以为要失望而回,此时也是喜出望外,也跳下马来笑道:
“咱们在一处大半年,骤然分开还确实是想念呢。”
利儿便在前引路,将贾琏仍旧引到最里面的那间小院,他在门口拍了拍门,门立刻就打开了,开门的,仍是上回见过的青衣小童。
贾琏奇道:
“我敲门不开也罢了,好歹答我一声也好,教我在外头好等。”
利儿朝那小童一笑,那小童便转身离去了。
利儿这才向贾琏解释道:
“他又聋又哑,这屋里没人的时候,他便倚着这门板,能分辨出来外头的敲门人是谁。除非是我们几个,其余的人他可是一概不理的。”
贾琏向利儿问道:
“不知石公子在不在?我今日是有件打架的事,想找他借人一用。”
利儿一摇头:
“这几日石公子都不在,我们也不知他去了哪里。”
看贾琏面色有些失望,利儿又道:
“按说没有石公子的吩咐,我们是不敢擅自行动的。不过,若是茱萸郡主……那可就不同了。”
贾琏笑道:
“你小子,真是个机灵鬼儿。还别说,今儿这事儿,还真挺适合让茱萸去玩的。”
话音未落,利儿已经蹿到门口了:
“琏二爷请稍待,小的去去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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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琏刚坐了连半盏茶的功夫都没有,就听见外头白马嘶鸣,紧接着就瞧见一身男装的茱萸风风火火地撞进门来,身后还跟着“俗不可耐四金刚”。
茱萸一进门就大喊:
“有什么好玩的事情?快说啊!”
贾琏笑道:
“想找你去打人,行吗?”
茱萸登时飞个白眼过来,满脸不屑:
“打人有什么新鲜的?茱萸小爷想打人还不容易?”
贾琏给了她一个大白眼:
“算了算了,当我找错人了。
我这里得找人装成地痞流氓,去打另一群地痞流氓,估计你也不会,算了,我另请高明去。”
“什么?要装成地痞流氓?”茱萸登时就兴味十足起来,“哈哈哈这个茱萸小爷还真没试过,听着就好玩。”
看贾琏已经起身要走,茱萸上前一把拉住贾琏,耍赖道:
“我要去嘛,求你了嘛。”
贾琏就知道茱萸是个“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脾气,故意挑剔道:
“你会装流氓吗?别装得不伦不类地丢我的人啊。”
“好嘞,你就等着看吧,就没有茱萸小爷不会的!”茱萸蹦起来就朝外头跑,忽然发现“俗不可耐四金刚”没跟上,回头骂道:
“你们四个笨蛋傻了?赶紧跟茱萸小爷去换装啊,咱们得扮流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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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琏又等了一盏茶的功夫,忽听得门口传来个辣腔怪调的声音:
“我说,咱们哥儿五个,可是有了名的‘京南五虎’,谁要是敢招惹了咱们,那就是他娘的活腻了!”那嗓子仿佛是常年喝烈酒被烧坏了,难听无比。
贾琏抬头望去,只见门口站的五个人,个个都是“头戴开花帽,身穿破布袄,吊脚裤子半截腰,脚踏断底鞋套。”
贾琏一咧嘴:
“你们这扮的是‘叫花子’吧?我要的是‘流氓’!”
他特意在“流氓”两个字上加了重音。
茱萸登时怒道:
“说你没见识,你还真是没见识!
我们这扮的是南城的流氓。既然要去北城打流氓,当然得扮成南城的流氓才方便。”
无言以对的贾琏只好带着五个叫花子出了小院。
还没走到巷子口,这回轮到茱萸咧嘴了:脚底下的破鞋走不了路,而这副打扮骑马也太招摇,这可怎么好?
最后还是贾琏去外面雇了辆马车来,他们五个在车老板嫌弃的目光里上了车,跟着贾琏的马一路朝东风楼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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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到东风楼门口,就听见有人在里面大骂:
“欠钱不还?!啊?!你们敢欠钱不还!老子生平最恨有人欠钱不还!快拿出钱来!”
又听得春掌柜底气不足的声音:
“我没欠过你的钱啊。再说了,上回你说我欠你们十五两,逼着我还了个双份,我买了家里的地才凑了三十两给你。这怎么又说我欠你二十两啊?你把我逼得山穷水尽于你又有什么好处?”
“狗屁!欠债还钱,天公地道!老子他妈的就认钱!快还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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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掌柜正气得哆嗦,忽听得贾琏笑道:
“春掌柜的不必着急,我来了。”
春掌柜见贾琏走进店来,身后跟着的不是衙役,而是五个叫花子,登时苦着脸道:
“琏二爷,他们可是泼皮流氓啊。”
后面那句“您老人家弄来五个叫花子干什么啊”实在是没好意思说出口。
那五个叫花子倒也不见外,进了店来,就自己动手,把东风楼的大门给从里面关上了,连门闩都给上好了。
领头的醉大汉骂道:
“琏二爷?就是欠了老子钱不还的贾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