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银号?”
这回又轮到皇帝摸不着头脑了。
“京里十二年之前就已经有了官银号,你没使过官银票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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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大华朝,银号、钱庄已经颇为普遍。
自唐代以来,市面上便出现了金银店、柜坊这种店铺,专营钱币兑换、贵重物品存放和借贷等生意。
元代及明初,因为官府推行了纸钞,造成在民间出现了白银、铜钱、纸钞三种货币并行的局面。
到了明英宗正统年间,官方发行的“大明宝钞”贬值严重,不得已只能由放松用银禁令,银钱又正式公开流通。
到了明嘉靖年间,更是大开铸炉,钱币名类繁多,单是制钱就有金背、旋边等几十种名目。
随着经济不断发展,铜钱成色各异,轻重不一,制钱、私钱、白银之间比价差异大,变动多,购买力也千差万别的问题就暴露了出来,专营铜钱兑换的钱庄应运而生。
嘉靖八年,见各地钱庄非法私贩铜钱愈演愈烈,朝廷便直接下令禁止贩卖铜钱。
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如此行为断了钱庄的财路,于是各钱庄“私相结约,各闭钱市,以致物价翔踊”。
不得已之下,在明万历五年,朝廷将钱铺合法化,正式准许他们向官府买进制钱,以通交易。
本朝对银号和钱庄并不打压。
至于官银号,乃是十二年前,元和帝为了剿灭各地匪患,军队花销巨大,国库又空虚,朝廷财政入不敷出,为了解决这一困境,才设立官银号,发行纸钞“元和钞贯”,一连四年,每年发行宝钞十二万八千贯。
奈何纸钞不但伪钞盛行,而且还兑换困难,除了官银号,其余银号钱庄一概不认,后来贬值严重,渐渐也就销声匿迹了。
如今的官银号,与普通的钱庄唯一的区别就是由官府设立,但所营业务,与普通钱庄并无二致。
若说官银号还有什么优势,那也就是官银票印得更像那么回事。
官银票的官称应该是“户部银票”,用稀有的高丽苔纸印制,四周为龙纹,中间标明面值,比如“二两平色足色银一百两”,右侧为纸币序号,左侧为印制日期。下部印有:“户部奏行官票,凡愿将官票兑换银两与银一律,并准按部定章程搭交官项,伪造者依律治罪不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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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看到了官银号一直无所作为,贾琏才看准了这个机会。
做什么买卖不需要大量的财力支持?
还有什么比银行更难聚集财力的?
还有什么比干金融行业更赚钱的?
还有什么比能拿捏住一个国家的经济命脉更爽的?
所以,贾琏想进户部。
但此时万不可暴露出自己的真实想法,所以贾琏就要从控制官银号开始,一步步渗透进去。
于是贾琏将脸上的无可奈何更加重了几分:
“京里是有一家官银号,所以臣这才也想开一家啊。
不瞒皇上说,臣的二叔做家主的时候,臣的贱内便在家襄助臣的二婶管家,无奈家中人口越来越多,负担越来越重,进项却越来越少。
家中入不敷出,窟窿越来越大,老本儿都快吃光了,可家人还一味地讲奢华、好体面,想省俭也没人答应。
贱内又是个极为好强的性子,唯恐家人说是到了她手里管家理事,贾家才到了这等地步的,也只能‘胳膊折在袖子里’,实在没辙,贱内每每只得将银子拿出去放债,用以补贴家用。
虽然严守《大华律》‘凡私放钱债或典当财物,每月取利不得过三分。年月虽多,不过一本一利’的规定,但在外人看来,少不得要猜测‘盘剥百姓,违例取利’,实在是让臣提心吊胆夜不能寐,唯恐犯法丢了祖宗的脸。”
此时贾琏借机将王熙凤放印子钱的事情挑明开来,也是为了杜绝后患。
免得真抄家给贾家扣个“重利盘剥百姓”的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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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和蔼万分地看着贾琏,其实心中在不停地转了几个来回。
之前嘲风司早有暗报,说贾家家奴在外私人放贷,固定只贷给做生意缺钱的商人和那些一时等不着实缺的穷京官,用房契、地契抵押。
每月利息严格都是三分,但回回都是放短账,每个月都要将本金、利钱一道儿收回。
皇帝当即命人继续严加盘查,一旦出现重利盘剥、违例取利,或是逼死人命、家破人亡的,就立刻要取得罪证。
结果,此刻贾琏一通哭诉诉苦,竟然大大方方承认了放账的事情,倒让皇帝无话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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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琏似乎是无奈到了极致,伸手拍了拍脑门:
“这回臣家中原打算倾囊而出修建省亲别院,一心也是为了向陛下示以忠心,可偏偏又……如今中途停工,是贾家无能,也难免要伤及天家脸面。
臣现在火烧眉毛,想做些赚钱的生意,开普通钱庄须得本钱雄厚,臣家中现在就这个空架子,也只有靠着官银号的‘官’字,才有可能吸纳些人来存钱,先把省亲别院盖好。
等年下田庄里交了租子上来,好歹就能对付过去了。”
他说得诚恳无比,皇帝听得也跟着皱眉叹气:
“朕是当真没有想到啊,你家里竟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唉——”
贾琏也连连唉声叹气,一副被“穷”折磨得彻底没了脾气的倒霉德行。
看得皇帝也只好道:
“也罢,就准你也开一家官银号罢了。
好歹也解一解燃眉之急,你祖上一门双公,都是大华的功臣啊,朕不能让天下人说朕亏待了功臣。”
贾琏赶忙磕头谢恩,眼泪又下来了:
“多谢陛下啊,陛下是贾家的再造恩人呐。有了钱就好办了,要不臣都不知道这个家可怎么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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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琏的感激,让皇帝心中很是舒服。
而发现贾琏把钱看得很重,则让皇帝心中很是愉悦。
作为皇帝,并不害怕自己的下属有什么缺点和私欲,贪钱怕什么,这样的人更好用,更能控制。
最可怕的是那种什么都不要,什么缺点都没有的大忠臣,让皇帝赏无可赏,那才简直不知道拿他怎么办呢。
你看,眼前这个小伙子,是贾家最能干的第四代,一天到晚为钱发愁,想都没想过兵权,多好啊,多让人放心啊。
看来,自己此举的从容拿捏,也有了爷爷太宗皇帝一样的风采。
想到此,皇帝几乎想仰天大笑。
但皇帝只是眉心舒展,正酝酿着要开口再说几句安抚鼓励的话,却听贾琏道:
“皇上,方才臣说及忠顺王爷的事情,影响甚大。”
皇帝心里“咯噔”一声:
这怎么又绕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