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大忙人二爷可回来了。”
贾琏刚一进院,王熙凤就接出屋来了,又吩咐赶紧送上饭来。
却见平儿跟在贾琏身后一同回来,王熙凤心中猜疑,不由撂下脸,斜着眼睛连珠炮似地问平儿:
“不是三姑娘叫你么?一去去了大半日?怎么又跟二爷一道儿回来了?二爷也去三姑娘那里了?”
贾琏也斜着眼睛瞧着王熙凤:
“我还真去三姑娘那儿了。”
王熙凤看贾琏不悦,不敢再触他霉头,赶紧又转为笑脸道:
“等我出了月子,也就不必再这么劳烦三姑娘了。
这三姑娘是个好样的,她虽是姑娘家,心里却事事明白,又比我知书识字,更厉害一层了。
只可惜她命薄,没托生在太太肚里。
等将来要说亲的时候,遇到个没造化的,先要打听姑娘是正出庶出,多有为庶出不要的。倒不知有哪个不挑姑娘出身是庶是正,得了咱们三姑娘,那才是他的造化呢。”
肯这样说自己小姑子,看来王熙凤也是个好嫂子。
贾琏便笑问凤姐儿怎么也没吃饭,凤姐儿拉着贾琏进了屋,道:
“方才贾?的娘叫她闺女喜鸾来看我。
我看那丫头生得又好,说话行事与众不同,心中喜欢,就跟她多说了会子闲话儿,吃饭的时候就略晚了些。
后来我留她吃饭,她说怕回家去晚了她娘担心,一定不吃就告辞走了。
她那个娘也不容易,寡妇失业的,带着一儿一女度日,贾?是个老实的书呆子,偏又没个正经营生,一家子四口人都靠她母女两个做针线活度日,也果然是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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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屋二人坐下,王熙凤接过小丫头端上的茶来,给贾琏递在手里,又道:
“其实,自打贾芸得了差事,也没少有人往我这里跑,我只都回了他们。
毕竟都是外头爷们儿的事情,我也不好插嘴。”
贾琏点头:
“我又不是不让你说话。你建议给我,大主意我来拿就是了。”
对王熙凤,要放给她些权力,但不能多,而且必须时时加强监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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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熙凤听了这话,登时眉花眼笑道:
“贾?是书呆子,今年都二十九了,只中了个秀才。整日闷在屋里不出门儿,是个闷葫芦罐儿。前年他媳妇死了,都没钱再续娶一个。
对了,他儿子就是贾菌,在学里跟兰儿很是要好。
二爷要是看外头有什么差事,不妨也给这位?大哥找一个,好歹也是本家兄弟不是?
还有贾琼贾璘哥儿俩,都是后街上三婶子的儿子,也都识文断字,如今在外头给人帮忙看店铺。
他家里爹死得早,人口又多,一个寡妇娘带着两个儿子四个姑娘,也是没辙了,才叫两个儿子早早就去找点儿营生帮衬家里。”
看贾琏含笑瞧着自己,王熙凤猜不透贾琏的用意,赶忙道:
“我可没收他们的好处啊。
我也不瞒你,早先东胡同里住的璜大奶奶就没少来我这里打旋磨子,这些日子更来得勤了。来了也不空手,回回有礼送。
只是我知道这贾璜夫妻两个是有些小产业的,家里也有丫鬟婆子伺候,不过还是贪心不足罢了。
三天两头就坐车来奉承一顿,不是来咱们府里找我请安,就是去东府里寻珍大奶奶磕头,想方设法求资助,能多混一个就混一个。
我也是拿几吊钱打发了他们就是了。这样不中用的人,我可跟二爷提起来过?”
贾琏手里正愁没人使用,听了这话,便和颜道:
“方才你说的贾?、贾琼、贾璘既然能过了你的眼,那我就瞧瞧。
明日下半晌,你叫他们到外书房等我,若是我瞧着能用,就给他们些差事先考察考察。
丑话说在前头,办砸了事情的,我不留,跟我耍心眼子的,我更不留。”
王熙凤闻言大喜,见屋中没人,起身过去坐在贾琏大腿上,搂住贾琏的脖子,朝着贾琏的脸颊上就亲了一口:
“我的二爷,你如今这做派,简直就是我做梦都想要的‘大白脸’。”
“什么‘大白脸’?”
“曹操啊,大白脸曹操,能打了刘备打孙权的曹操啊。”
贾琏不由一皱眉:
“我像曹操?我长这么帅像曹操?
你什么眼神儿?我怎么也得像赵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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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琏心里更深的吐槽是:
老子跟“人妻曹”不一样!
老子不喜欢捡“别人的媳妇”!
老子爱吃新鲜的!下头一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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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想王熙凤一撇嘴:
“不行!我不许你是赵云!”
随即把玫瑰花似的红嘴唇凑在贾琏耳边,幽幽轻声道:
“你在外边骑白马就算了,可我不许你在外边掏枪。”
贾琏绝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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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的若干天里,贾琏的心情都相当的好。
衙门里事情不多,省亲别院进展也很顺利,家中的事务都按照计划进行。
贾家的管家班子和十二房的负责人一一落实到位。
焦大也带着一百四十五口男男女女,浩浩荡荡去了辽西垦荒。
此事竟然还被皇帝知道了,特意派太监来传旨嘉奖,说了一通“无地则无民,无民则无赋。惟正供有亏,为根本之伤。贾家虽贵显豪富之家,却知垦荒辟土,资斧自饶,此举乃为天下先”的溢美之词,望其他权贵之家也要效仿,又命当地督抚大力支持。
贾母见了,自是十分欢喜,及至又见今年中秋之前皇帝的赏赐都比往年格外丰厚,更觉贾家中兴有望。
还有一事,也令贾母十分欣慰,那就是贾政的病经过不断地针灸治疗,已经大有起色。不仅口眼不再歪斜,连腿脚也已经能够行动如常,只是说话还不大利落而已。
王熙凤也出了月子,仍旧是她接手了家中的一应事务。
王熙凤最懂得贾母的心意,见贾母喜欢,又有了贾琏给的资助,不缺钱的王熙凤将这一年的中秋预备得比头几年都要隆重。
老太太最是个喜欢富贵、热闹景象的,到了八月十五正日子,带着太太、姑娘们开开心心热热闹闹地玩了大半夜。
而且,今年不仅宝玉、贾环、贾兰都在,贾母还特意让鸳鸯去叫了贾琏过来,指着王熙凤向贾琏笑道:
“说什么‘七岁不同席’啊,一家子都在才热闹,何况有你媳妇在这里盯着你呢,还怕你出格儿?”
贾琏赶忙上前笑道:
“她盯着我怕什么?我倒是怕了老太太的‘火眼金睛’,连我心里想什么都瞧了去呢。”
宴后在院中赏月,一家人有说有笑,贾琏忽然想起一事,便走到黛玉身边道:
“我这里要派人去贾?和贾琼去姑苏请书友先生来京,也叫人顺路去一趟扬州,给林姑父送封信过去。
你若有信或是东西,也不妨交给我,叫他们一道儿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