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马需要感情去维护,同样好的武器也需要认真保养,张皓用桐油一遍一遍地擦拭着龙吟枪和承影宝剑,仔细确认了两遍,才郑重地收了起来。
作为一个武器狂热的爱好者和收藏者,张皓对手中的各种武器武装到了牙齿,用张皓话说,平时多练一练,拿出用的时候才能够趁手。
此时已经是他们停留在颍州的第五天,外面的风雨早已经停歇,阳光重新覆盖了颍州城。
刘福礼都快急坏了,没想到请神容易送神难,这个祖宗竟然有在颍州长住的意思。
被敲诈地有些麻木的刘福礼现在已经没有什么想法了,只希望竭尽全力满足这个贪婪者的要求,尽快将这个“祖宗”送走。
张皓看着外面的天空,喃喃地说道:“难道成姐姐和诗韵姑娘有什么意外吗?”
迟迟不见两人的踪影,张皓的心中总是有一些担忧,没有她们的消息,张皓总是不放心就此离去。
这时候房门被轻轻推开,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外,正是张皓翘首以盼的成诗韵。
高若男引着成诗韵走了进来,只听高若男说道:“夫君,成姑娘到了。”
高若男说得不轻不重,成诗韵却听得“夫君”二字格外清楚,不由地挑了挑眉毛。
张皓连忙转过头来,激动地看向成诗韵,只见成诗韵满身风尘,靓丽的脸上早已经被尘土所掩盖,一头青丝也被尘土染成了灰色。嘴皮干裂,眼睛里面充满了血丝。
此时成诗韵满脸疲惫,不待张皓邀请,径直大咧咧地坐在客桌上,将茶壶里的茶水倒了一满杯,咕嘟咕嘟地一饮而尽。
如此粗犷和豪爽,也是张皓从来没有见过成诗韵的另一面,不由地问道:“成姐姐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成诗韵喝完了一杯茶水,仿佛缓过气来,才叹道:“来颍州的路上遇到了几个毛贼,甚是难缠,摆脱他们着实费了一番功夫。”
能让成诗韵这样的高手觉得难缠的对手,除了白莲教的长老,还能有谁呢?
见成诗韵不说,张皓并不点破,只是问道:“可有受伤了没有?”
成诗韵摇了摇头,说道:“未曾,只是那几人追杀不止,这几天都没有合眼,为了不暴露你们的身份,自己费了好一番周折,才暂时甩掉了他们。”
张皓定定地看着成诗韵的眼睛,说道:“成姐姐,无妨的。”
成诗韵摇了摇头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里终归是白莲教的地界,即使帮不上什么忙,总不能再给你找麻烦。”
成诗韵就是这样丝毫地不求回报,无论自己曾经帮过张皓多少次,只字不提。
张皓叹了口气,面对着这样的成诗韵张皓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张皓突然问道:“赵敏呢?他没有和你在一起吗?”
成诗韵便将王保保带人将他们拦住的始末大略地说了一遍,最后成诗韵说道:“王保保新招揽的打手,倥侗派的幽冥二老,这两个人手上都有真功夫,幽冥真气的恐怖你是没有见识过?”
张皓皱眉道:“成姐姐和他们交过手了?”
成诗韵道:“未曾,只是曾经听师父提过。你和王保保是敌非友,现在他为了掩盖你和他妹妹之间的秘密,肯定会趁着你前往武当时候出手。”
张皓沉默了下来,看来自己的对手簿上又多了一个对手。
成诗韵道:“这一次,他们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张皓叹了口气,一边是自己和赵敏纠缠不清的关系,另一边自己却和她的哥哥王保保有着只有用鲜血才能洗掉的深仇。
想到躺在淮河边永远再也站不起来的护卫营兄弟,张皓知道自己必须给他们一个交待。
现在又有赵敏夹在中间,而且赵敏不仅抛弃自己的家族,帮了自己的大忙。
如果让张皓自己摸着自己的心,问自己真的对赵敏一点都不动心吗?张皓不敢摸。
成诗韵笑道:“舍不得你的小情人了?”
说完还看向了坐在张皓身边的高若男,仿佛再说:“你也不管一管。”
高若男淡然地笑了笑,说道:“夫君自会处理好他的事情。”
张皓再次叹了口气,真是一个修罗场啊!
成诗韵伸了一个懒腰,说道:“我要去休息一下,什么时候出发,到时候叫我就行。”
张皓连忙起身道:“成姐姐,我带你去客房。”
以成诗韵对张皓的帮助,当然当得起张皓的亲力亲为,看着成诗韵和张皓消失的身影,高若男同样长长地叹了口气,就像雨霜妹妹说的:“悔教夫婿觅封侯啊!”
等到刘福礼再次拜会张皓的时候,却没想到醉仙楼的主事说道:“张公子带着大队人马,在用完中午饭之后,就收拾出城了。”
刘福礼心里面松了口气,仿佛卸下来了一个大石头,说道:“走了也好,但是这么重要的消息怎么没有见你去汇报一声。”
醉仙楼的主事诚惶诚恐,连忙说道:“那公子说走就走,完全没有任何迹象。我派人去通知知府大人的时候,知府大人并没有在府内。”
刘福礼是接待极为重要的白莲教内部的高人,这几人的功夫在白莲教内可以说是数一数二的。
刘福礼本就是刘福通的亲弟弟,心腹中的心腹。那些长老也没有瞒着刘福礼,直接让刘福礼为他们捉拿白莲教圣女成诗韵提供帮助。
白莲教圣女成诗韵在白莲教内威望极高,即使成诗韵这几年在亳州上蹿下跳,做下了那么多事端,刘福通依然不敢明面上通缉成诗韵。
只是命令教内的高手暗中追查,搜寻成诗韵的踪迹,希望早日能够拔掉喉咙间的如鲠之刺。
白莲教的长老也是机缘巧合,在追查王保保一众高手的时候,意外发现了成诗韵的踪迹,对成诗韵围追堵截。
无奈成诗韵的江湖经验实在丰富,加上武功本就高绝。虽然白莲教长老们的武功个个高强,但是想要击杀成诗韵也没有那么容易。
双方你追我赶,折腾了几个昼夜,成诗韵甩不掉这群狗皮膏药,而长老们离成诗韵只有“咫尺之遥”,却总是追不上。
刘福礼摸着下巴思索道:“走的这么突然,可是出现了什么变故。”
醉仙楼的主事道:“这个小的就不清楚了,只是今天听小二郑六说起,有一个风尘仆仆地女子前来寻找张公子,之后没多久他们就赶路离开了。”
“一个女子?”
刘福礼福灵心至,终于明白张皓为什么在颍州盘桓这么长时间,他就是一直在等待白莲教圣女的汇合!
站在刘福礼身后的白莲教大长老谢长老急声问道:“此女相貌如何?年岁几何?”
醉仙楼的主事道:“这个小的没有亲眼所见,那就不知道了。只是听郑六说起,和张公子认识的女子都是相貌不差的,本来见到张公子身边的夫人已经惊为天人,却没有想到还有一个媲美他夫人的存在。”
“前两日知府大人不是送来了两个花魁,用郑六的话说,真的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谢长老断然道:“那此女定然是成诗韵无疑了。”
站在谢长老下首的祝长老问道:“刘知府可否以剿匪的名义,将那些人马拦下来,逐一搜查。”
刘福礼在屋内来回踱起了脚步,最后终于摇了摇头。
祝长老问道:“刘知府,请问这是为何?”
刘福礼叹道:“却不是那个张皓早已非吴下阿蒙,此去前往武当,你不知道他手下的精兵强将,未必是我们颍州的那帮子兵丁能拦住的。”
“而且就算是拦住了,现在张士诚和朱元璋正在激战,一旦张皓被攻击,张士诚的大军转头向西,攻打我们大宋,如之奈何?”
这些长老个个身份敏感,焉能不知道当下时间的敏感。终于叹道:“你不知道丞相多想这个女子早一点往归西方无生老母?”
刘福礼道:“我家大哥的事情,我还能不清楚嘛!但是我听说张皓这一次好像惹到了什么对手,刚到颍州的时候,他就差点被人毒杀。”
“几位长老何不趁着武当派举行祭山大典的时候,一起联络义士,共同对付张皓和成诗韵,那时候成诗韵死在了武当山,别人应该也说不出话来吧!”
谢长老和祝长老对视一眼,果断道:“咱们这就出发,前往武当山。。
花分两朵,各表一边。张皓的队伍终于成形,虽然少了赵敏,但是队伍的力量依然足够强大,就这样一路翻山过水,与早早侯在那里的俞晚晴汇合,乘着“善东舰”,一路赶往最终的目的地。
均州,也就是武当山的所在地。
而在镇江的前线,张士德和张士信所率领的大军已经兵临城下,连战连捷,连下集庆府的三座城池,军威大震,兵锋直指集庆府。
张士德看着训练有素的第三护卫营,眼中流露出一阵阵地赞赏,到底是护卫营出来的兵,行为作风和其他地方的就是不一样。
崔德站在张士德的身后,带着张士德检阅官兵。张士德不断地点头道:“崔将军果然是知兵带兵,我领兵多年,这样的锐卒可不常见。”
第三护卫营中的各项行止都和其他护卫营无异,严格按照张皓编订的练兵方案实施,能力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
更重要的是,第三护卫营一部分班底就是来自于当年清河的守军,崔德带着这群兵丁多年,自己用起来如有臂使。
白发苍苍地崔德谦虚道:“让张帅见笑了,这些都是公子早已定下来的一些规范,我也不过是照搬照用而已。”
张皓在军中声名鹊起的时候,张士德已经成为了高邮知府,两个人刚好错开,虽然早有耳闻,真正领略护卫营的风采还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次。
听到崔德提起张皓的时候,依然是满满的尊敬,张士德不由地笑道:“崔将军如此尊敬上官没有问题,但要是让彭丞相听到了这些话,可能会有些不高兴吧!”
崔德叹道:“身在崔家的人,死是崔家的鬼。崔家最终准备效力于谁,我身为崔家的一员,只能听命行事。但是那些话,即使站在世子的面前,我还是那么说。”
张士德赞叹道:“崔老将军真有春秋义士之风。”
崔德满是皱纹的脸上现出了一丝酸楚,虽然高层中的行事比较隐秘,但是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现在崔家投靠世子的消息已经传的沸沸扬扬。
虽然军中向来都是令行禁止,但是这不妨碍下边的将领和士兵对崔家的事情愤愤不平。
毕竟他们是张皓带着从北伐的路上打出来的,百战百胜的张皓就像他们心目中的神只一样。
现在崔家竟然跳反,这让向来在军中讲究“忠义”的地方如何能理解。
虽然当面没有说,但是崔德明显感觉到下边的许多将领,看自己的眼神已经没有从前那么尊敬。
虽然有些话没有当面说,久经世故的崔德自然也知道,这时候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戳他的脊梁骨。
没想到已经进入天命之年的老将崔德,总有一种晚节不保的错觉。
张士德看着满脸苦涩的崔德,劝道:“老将军无须多虑,你们没有为什么世子和公子效力,你们都是在为诚王殿下效力,现在说什么继位都言之尚早。”
崔德点了点头道:“感谢大帅理解。”
张士德笑道:“将军无须多虑,还是先想如何打好当前的大战才是正题。不知道面对着集庆府的高墙,将军何以教我。”
崔德不由地想起来当年在庐州城外那血脉喷张的一战,同样的高大的城墙,同样是守城的精兵,护卫营在张皓的带领下,仅仅用一天的时间,就吃下了军力几乎和他们相同的庐州守军。
但是那个带兵的人是张皓,如今的大军之中,可能再也没有了一个悍不畏死,屹立城墙而不倒的绝世战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