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重重山峦,回到了那座久违的修真小筑,狭窄的木质门前覆满了青苔,庭院中的古井边堆积着落叶,杂草丛生,几乎掩盖了整个院落。
尽管这座破败的小筑显得荒凉不堪,但李小颖却没有一丝嫌弃之意,反而贪婪地深深吸了一口气,惬意地眯起了眼睛。
“哥哥,不管在外边修得了多少灵石财富,我们都必须常常回来看看,外面那些仙居宫殿再奢华舒适,也无法比拟咱们这个家。”
李楚生满含宠爱地揉了揉李小颖的脑袋,“放心吧,哥哥不会忘记这里的。”
起初他还担忧,一旦贫穷出身的自己获得丰厚的灵石积累,李小颖的心态或许会发生变化。但现在看来,显然是他多虑了。
这栋简陋的瓦屋虽然狭小,总共也就只有三间修炼室。李楚生提着水桶,取来清澈的井水洗净拖把,辛勤劳作大半天,终于将房屋打扫得纤尘不染,又将带来的修炼用寝具一一铺设整齐。
忙碌了一整天,李楚生兄妹俩都累得全身酸痛,想起要修缮父母的修行洞府并为之树立仙碑之事,也只能留待明日再议。
“小颖,去灵材铺买些凝神香油、紫晶盐、玉露酱和仙元挂面,再顺便买些新鲜的灵禽蛋和五行之气浓郁的面条回来,哥哥给你煮一碗美味的溏心荷包蛋面条。”
“我想吃那种中心流心的!”
“没问题,哥哥这就为你烹饪。”说着,李楚生出门捡拾了一些蕴含天地精气的枯枝作为薪柴,又打上一桶井水倒入锅中,却发现水质竟然泛黄且带有异臭。
自幼在这里长大,这口井可是陪伴了他们两代人的修炼生涯,从未出现过任何异常,今日究竟为何会出现这样的变故呢?
无奈之下,将木桶内的水质荡涤一空,李楚生正欲再度汲取灵泉,忽然间只听得一声轰鸣炸响,刹那间地颤山摇,仿若天崩地裂。
井水深处发出咕噜噜的异响,瞬间自地下翻涌而出一股棕褐色的浑浊之物,其中似乎蕴含着莫名的天地之力。
显然是有人正在附近爆破开采矿脉!
正当李楚生欲要出门查探究竟之时,却与刚刚外出不久的李小颖撞了个满怀。
只见李小颖神色萎靡,双眸垂丧,满脸写着不满之意,“哥,大伯来找我们了。”
“楚生,你回村子竟然也没告诉大伯一声,这不是让人觉得生分吗?”
一位约莫五十岁的老者,脚踏草鞋,身披灰布道袍,身形消瘦,手握一根斑驳拐杖步入屋内。李楚生认得出此人正是自己的远方伯父,名为李守业,与自家关系虽疏远,但名义上仍是他父亲的远房兄长。
李楚生拧紧眉头反问:“咱们上一代人就没多少往来,您今日来我家中有何贵干?”
李守业呵呵一笑,亲昵地拉住了李小颖的臂膀,“小妮子多年未见,如今已是亭亭玉立,灵气逼人的大姑娘了。”
李小颖微微畏缩,挣扎着摆脱了李守业的手,躲到了李楚生的背后。
想当年家族道统衰败之际,李楚生从未见过这位李守业大伯的身影,因此兄妹二人对他自然并无太多亲情。
李楚生不由得皱眉问道:“您今日来访,究竟是何意?”
李守业面上堆满和煦笑意,“楚生啊,你这一趟远游归来,按咱们村落的规矩,应在门口设一场仙缘流水宴,难道你忘了不成?”
李楚生淡漠回应:“未曾忘记,只是我根本不清楚有这么一回事。”
“你不记得无妨,有我这位当大伯的在呢。”
李守业露齿一笑,“桌椅板凳及烹制仙缘宴席的厨师们马上就会到,你回头安排一下支付费用的事宜吧。”
话音刚落,外面便已涌入村民们搭建起了帐篷,搬运桌椅板凳,并支起了大锅,几位精通烹饪仙肴的师傅开始忙碌起来。更有专人推着小车,专程从附近的灵泉山引来清澈的山泉水,以烹煮美味佳肴。
李楚生本想赶走这些人,不过转念一想自家的井水已被不明物质污染无法使用,而他们所做的菜肴正好可供自己食用,于是也就任由他们忙活去了。
临近午后二时,仙缘流水宴已然备齐,桌案之上摆满了各式美食:肥美灵猪炖大白菜豆腐、翠绿妖豆烩魔芋丝、金黄薯块拌紫茄……
村庄空地上临时搭建的帐篷之中,坐满了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房亲戚们,他们或高谈阔论,或插科打诨,好不热闹。
李楚生对此并不感兴趣,只自顾自地取了几碗菜肴,带着李小颖回到屋内用餐。
李小颖咬了一口白胖的炼灵馒头,又夹了一筷子香气四溢的土豆红烧灵肉,一脸陶醉地道:“哥,这菜的味道比县城里的仙馆还要鲜美。”
听到妹妹这般夸赞,李楚生心头的不悦顿时消散不少,“能让你这么说,哥哥我这顿饭钱花得还算值得。”
砰砰——
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李楚生不悦地起身开门,映入眼帘的正是李守业那张老迈的脸庞。在其身后,还有一个身材魁梧、肤色黝黑、牙齿泛黄的大汉站在那里,朝着李楚生嘿嘿傻笑。
李楚生挡住门口,语气不悦地质问道:“刚才的仙缘宴席费用我已经付清了,你们还想怎样?”
\&你此话怎讲,\& 李守业仙风道骨地推开李楚生,自行取来一张蒲团,在幽静的小院石桌旁坐下,并唤道:\&小颖,速为我和令兄备齐两副丹鼎玉箸。\&
向来性情淳朴而体质羸弱的李小颖刚欲起身,便被李楚生轻轻按下肩头。
李楚生淡漠地说道:\&玉鼎与玉箸置于正厅之内,需用之人自当亲自前去取来。尔等虽可在此汲取天地灵息,但也莫要逾越规矩,蹬鼻子上脸。\&
站立于李守业一侧,名为黑大的壮汉愤然拍案而起,厉声喝道:\&小子,这般与我父言语,何其无礼!\&
李楚生面色冷峻,正欲施法驱逐二人出门,却被李守业笑容满面地重新按下他的黑大个至座上。
\&楚生,你兄长一贯行事鲁莽,你就别与他计较了。\& 他先是对李楚生献媚一番,接着转怒斥责黑大:\&二狗,你若再这般对你兄长失敬,那就给我滚出这个院子!\&
二狗口中暗啐几声,只得悻悻然自行走入厨舍捧回玉鼎与玉箸。
这一餐宴席气氛颇为压抑,李楚生面色铁青,筷子未曾动过一根,若非李小颖仍在勉力进食,他早已拂袖而去。
名叫二狗的壮汉大口吞噬着桌上的灵膳,而李守业则一小口一小口品尝着陈年的灵酿,完全无视李楚生流露出的厌恶之情,满脸堆笑地攀谈道:\&楚生,你在城中修炼的这些年里,可曾有所收获或领悟?\&
\&修为之事。\& 李楚生的回答简洁有力。
李守业闻言顿时脸色一沉,郑重其事地道:\&修为之事?那岂不是沾染世俗之气,实乃修行者之耻辱。待会儿你离开此地,切勿向宗亲邻里提及此事,以免玷污我等修炼之家的名声!\&
彼时的一九七八年,乃是国家开始扶持修真个体户修炼的第一年,也正是从那时起,修真界的秘闻方才逐渐流传世间。
牛背村地处偏僻之地,信息闭塞,村民尚存古板愚顽之习。对此李楚生并未解释,倒是李小颖不服气地反驳道:\&我哥可厉害得很呐,不但积累了深厚的修为,更是将我那久治不愈的顽疾彻底治愈了呢!\&
未待李守业接话,一旁的二狗已目不转睛地看着李小颖,讪笑着问道:\&妹子,你的病好了吗?\&
李楚生语气冰冷地回答:\&好的不能再好。\&
\&我和妹子说话呢,与你何干!\& 李楚生话音未落,二狗已是凶狠地瞪了他一眼,旋即又换上一副讨好的笑脸,对李小颖说道:\&妹子,你可还记得,当年你病重之时,我可是带着炼制的灵药前来探望你的。\&
李楚生再也按捺不住胸中的怒火,愤然而起,愠声道:\&那所谓的灵药不过是用我家的谷物灵米换取而来,只为给当时身体虚弱的小颖补充灵力。你们送来的所谓灵药不仅变了质生了虫,害得小颖服用之后上吐下泻,险些丧命!这件事你也敢提起!?\&
面对李楚生的指责,二狗非但未感愧疚,反而挺身而出,一把揪住李楚生的衣领,面目狰狞地威胁道:\&你这厮胆敢继续胡言乱语,看我不以天雷之力抽你!\&
在这偏远的村落之中,遵循的规矩往往是:家中男丁越多,地位越高。李守业膝下有三个儿子,分别唤作大狗、二狗和三狗,个个都是修为不俗的壮硕青年。
而李楚生的双亲,则一生未能诞育子女,因而一直在村子中饱受欺凌和鄙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