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大汉吴王孙仲谋,即将抵达他忠实的江东!
西陵,郡守府邸。
草药味弥漫的卧房内,
昔日当阳桥前喝退万余曹兵的猛张飞,依旧脸色苍白的躺在软塌上昏迷不醒。
那杆闪着幽冷寒芒的丈八蛇矛,犹如它的主人一般,无知无觉的立在墙角,已然落上了灰尘。
华佗坐在软塌边上,小心翼翼的将扎入张翼德穴道中的那一根根银针,拔了出来。
站在一旁,屏气凝神的关二爷,终于忍不住开口:“神医,某家三弟还需多少时日才能醒来?”
这些时日,华佗日日来为张飞治病,关云长也每日在一旁守候。
这期间,华佗或是灌以汤药,或是推宫过血,或是行针刺穴,手段尽出,奈何张飞却没有丝毫醒来的苗头。
关羽也从一开始的满怀希冀,逐渐变成了忧虑不安。
华佗可是人称扁鹊在世的神医,这位神医用尽手段都不能让三弟醒来,这世上还有谁能治好三弟?
难道,三弟当真要违了昔日桃园之盟么?
难道三人间,这十余年的兄弟情分,当真要走到头了么?
万军丛中,关云长看谁都是土鸡瓦犬,插标卖首,即便是面对吕布,他也不曾惧怕过,可眼下望着昏迷不醒的张飞,关羽心头第一次升起了惶然之意。
“关将军勿要焦躁……”华佗似是看出了关于忧虑,只是缓缓收起了银针:“翼德将军那一矛伤了心脉。”
“心脉者,主周身气血搬运,乃是浑身要害之处,非是旦夕可治,但好在翼德将军身上的那道生机犹在,尚有不小治愈希望。”
“今日老夫行的是针法,明日再换灸法……关将军,老夫告辞。”
关云长向华佗拱手:“劳烦神医了。”
华佗走了,关云长望着榻上生死不知的张飞,喃喃自语:“翼德啊翼德……”
“这些年,我们兄弟三人同生共死,如今大哥兴复汉室大业未成,天下尚未平靖,你岂能抛下我和大哥,中道而去?!”
踏踏踏!
刘武全身甲胄踏进房门:“二叔,华佗先生可曾来过?三叔病情如何?”
关羽声音低沉:“神医刚走,听华神意的意思,三弟如今虽然生机未散,但若想醒来,只怕还需一些时日。”
张翼德那一矛,刺的实在是太深了。
若非当时关云长纵马于城外高呼,吸引了张飞的注意,只怕这一矛就要穿心而过,那时才是真正的药石无医。
刘武走到榻前,
躬下身子,
亲自为张飞盖严实了被子,这才转身望向关羽:“这几日,侄儿要护送吴王回江东,三叔这里,还请二叔多多召看。”
江东……
江东不仅是孙权的基业,大哥与军师就在江东!
关羽本想说些什么,但想想自家大哥与大侄儿已然到了如今的地步,他终究还是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关羽双眸微阖:“某此次入西陵,本就是为了照顾三弟而来。”
除了照顾翼德,其他所有的事情,我关云长绝不插手!
这是关羽给刘武的表态……
刘武点头拱手:“如此,小侄告辞,二叔保重。”
……
呜呜呜
苍茫古朴的号角声,在西陵城外回荡。
呼啦啦!
大江之畔,江风呼号,
密密麻麻的荆州战船,几乎挤满了大半江面。
层层叠叠的船帆,几乎把天上的阳光都挡住了。
大小战船不计其数,放眼望去,舳舻千里,旌旗蔽空,仿若一尊尊巨兽,在江面上游曵。
为首的楼船上,
三道人影站在船头甲板,迎风而立,身上大氅被江风吹得鼓荡不休。
孙仲谋意气风发:“荆州水师,不愧是天下第一水师!”
站在刘武身后的甘宁,神色怪异的盯着自己的前主公……
大江之上,荆州水师和江东水师,一直互相较劲,谁也不服谁。
当初孙权之父,孙坚夺得传国玉玺南归江东,途中便被刘表麾下,当时执掌江东水师的黄祖射杀。
自从江东水师与荆州水师便厮杀不断。
赤壁之战时,江东水师火烧曹军八十万,事后孙权在庆功宴上,曾大赞江东水师是天下第一水师,远胜荆州水师……
彼时的吴侯,与此时的吴王一样意气风发。
但不同的是,
彼时的江东水师,已经成了此时吴王的敌人了,大汉吴王还指望着荆州水师替自己夺回基业,自然不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孙权碧蓝的眼眸中,是遮掩不住的振奋:“自孙绍那小畜生执掌江东后,周公瑾、太史慈等一班精擅水战的大将为其罢黜……”
“黄盖、韩当等老将又被逐渐夺权,现在执掌水军的都是那些江东世家子,此俱是酒囊饭袋,无能之辈!”
“妹婿此番两万荆州水师南下,孙绍、刘备还有那些江东世家,如何会是你的对手?妹婿此战,定能大破江东!”
曾将的江东之主,如今大肆鼓吹荆州水师能大败江东水师。
孙权说的满面笑容,自然而然。
后方的甘宁,听得那叫一个别扭。
刘武没有搭孙权的话茬,只是再次提起了一个孙权无法逃避的问题:“孤此次助舅兄重返江东,舅兄何以报我?”
刘武发两万荆州水师,如此大张旗鼓的助自己杀回江东,自己要是再没个态度,那未免也太不把刘武放在眼里了。
孙权脸上的笑意渐渐隐去,他直视刘武璀璨的目光:“孤若能重掌江东,定与妹婿结为血盟,同进共退,共拒曹贼!”
“孤在江东一日,便遵一日盟约!”
这一次,孙权没有再说什么亲自押刘备送给刘武的废话,也没有说什么割地献土的假话。
与刘武结盟,和他联手对抗曹操,使他没有后顾之忧,这就是孙权最大的诚意。
刘武声音平静:“口说无凭。”
哗啦!
大江之上,有大浪冲天而起,呼啸如雷。
孙权三指并起,如同三炷高香,指向高空或:“孤愿以江东六郡八十一州,孙氏三代基业,在这大江之上立誓……”
一只大手忽然伸出,按住了孙权起誓的三指。
孙权愕然望向刘武。
“孤相信舅兄……”刘武缓缓把孙权起誓的手,拉了回来。
孙仲谋连三代基业都拿出来立誓了,这个诚意确实已经到顶了。
“你我本是一家人,何必如此?”刘武话语不停:“还有一事却是忘了告诉舅兄,郡主已经有喜了。”
小妹怀了刘武的子嗣?!
孙权猛地瞪大了眼珠,碧蓝的眸子里满是措手不及。
刘武淡淡一笑:“若是男嗣,孤会立郡主之子为世子,只是……舅兄日后,却不可再打孤合肥的主意了。”
……
建业,
吴侯大殿,文武齐聚。
“甘宁守夏口,以牵制江东水师主力,陆逊守西陵,坚壁清野,一时不能下……”
“刘武又从许昌归来,自江陵率大军直扑西陵,刘皇叔等担忧刘武与西陵、夏口前后夹击合围我军,为保江东水师元气,只能撤军回转江东……”
诸葛瑾的声音在大殿上回荡。
刘备脸色苍白,肩膀上还缠着绷带,只是一言不发。
上首主座上,孙绍脸色难看:“甘宁,陆逊本是我江东之臣,如今却为虎作伥,反戈江东,当真可恨!”
当初是孙绍,一力主张由刘备领着江东水师西进,进取荆南,他是为了重续孙刘联盟,给江东多一强援。
更是为了使自己有一份立足的功业,至少让世人看看,自己这个吴侯并非名不副实。
如今江东水师寸土未取,灰溜溜的回来,本来就已经让孙绍颜面扫地,更让人窝火的是,拦住江东大军的,居然还是江东旧臣。
这是江东之耻,更是他这个吴侯之耻!
若非自己那二叔无能,如今自己又如何会受这等羞辱?!
孙绍憋了一肚子火,
殿上以张昭为首的世家官员,无不嘴角掠过一丝幸灾乐祸,这就是吴侯不听他们这些“忠臣”的下场!
“此外……”诸葛瑾的声音缓缓低沉下来:“江东旧主也随刘武回来了。”
没错,
是江东旧主。
他大哥是先主,可孙权还好生生的活着,如今自然已经被尊奉为江东旧主了。
“旧主与刘武一同北上朝觐天子,刘武被天子从族谱上迁到天子嫡脉,为灵皇帝子,成了当今天子兄弟,册封刘武为楚王,”
“天子议江东孙氏三代之功,册封江东旧主为吴王!”
刘武成了天子的兄弟,被册封为楚王,孙权……孙权被册封为吴王?!!
孙权成了吴王!!!
寂静,
整个江东大殿上瞬间一片寂静。
孙绍脸色惨白,他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的颤动……
大殿上,刚刚还在幸灾乐祸的世家群臣,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惶恐惊惧的气氛瞬间在殿内蔓延开来……
孙权在襄樊擒满宠,取襄阳的事迹,早就在大江对面有心人的渲染下,传到了江东民间。
这些时日,
江东六郡,无论是民间,还是许多官吏,孙权的名声已经缓缓开始转换风向,他的声望隐隐在重新聚集。
纵然世家官员暗中打压,却依旧生效甚微。
如今孙权得封吴王,这不仅是天子对孙权的认可,更是天子对孙家三代的认可!
可这三代,不包括孙绍……
若孙权被封吴王的消息在江东传开,只怕江东的民心、军心就要彻底变了!
一时间,
无论是孙绍,还是世家官员,心头忽然掠过一个他们不愿面对的念头。
孙权重回江东的日子,只怕不远了……
……
大江之畔,江东水寨外。
江东水师云集,艨膧战舰齐聚。
“登船!快登船!”
“备战!”
“各船不得轻举妄动!”
密密麻麻的江东士卒,飞速登上战船。
弓上弦,刀出鞘,
剑拔弩张!
水军中军所在,一艘大船顶层甲板,如今统领江东水寨的吕蒙,脸色难看的望着远处的江面……
呼!
黑压压的阴影,仿若掀起万丈江潮,朝着江东水寨方向呼啸而来。
楼船巨舰,
无边无际的楼船巨舰,在浩荡大江上,乘风破浪,驰骋纵横!
帆樯如云,巨桨滔天。
首位相连,千里不绝。
咕咚!
江东水寨里,不少士卒艰难的咽着口水。
“荆州水师!荆州水师又重回大江上了!”
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荆州水师”这四个字似乎没落了许久。
据说当初曹操的八十万水军,就是以荆州水师为底子打造的,但一把大火下去,也不过如此。
可对面杀气腾腾的那支荆州水师,怎的威势还要凌压在他们江东水师之上?
轰隆隆!
惊涛骇浪中,荆州水师越来越近。
吕蒙望着对方最前面的一艘楼船,忽然愣住了……
那艘楼船上,挂着两支大纛。
既不是刘,也不是孙,而是……
吴!
楚!
两面威严雍容的王旗大纛,轰然向着江东压去!!
大汉吴王孙仲谋,即将抵达他忠实的江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