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47章无知者无畏

    陈曦对于宗族势力并不是非常反感，毕竟血缘纽带这种东西还是非常重要，亲戚之间相互帮忙，相互依托，有这一个纽带存在，确实是更容易得到信任。

    可这都有一个度，对抗国法，依托地方宗族势力抵制国家现有制度的推行，以宗族血缘为核心对于百姓人身进行约束，对于地方百姓进行剩余劳动力的剥削等等，对于陈曦来说都是不可忍受的。

    在北方这种事情已经很少了，因为陈曦打击的力度够大，而且北方基本上是武统，至于说凉州和雍州这种不是武统的地方，这种行为在陈曦挑明之后，地方百姓自己就能解决。

    这边存在的问题是无法认识到这种情况，而一旦认识到，北方的百姓自己就能解决问题，毕竟这年头北方人是真的能打，一旦确定自己判断是正确的，这些人真的不介意流血的。

    所谓的赳赳武夫，公侯干城，在军功爵制度重新立起来之后，就再一次刷起来了自身的存在感，所以北方的地方宗族势力明显开始了消退，转而由地方政府开始接管。

    至于南方，说实话，作为一直以来的北方人，陈曦其实很难理解为什么南方的宗族势力一直消除不掉，到二十一世纪居然都能死灰复燃，这就让人很无奈了。

    荆扬的地方宗族势力的情况，陈曦有让人收集资料，不过目前来看还不严重，毕竟荆扬在之前一直是各大世家南方世家的自留地，他们本身就相当于最大的宗族。

    部曲，私兵可以说是正史吴国最大的特色，而李优提刀将南方世家全部赶出了国门，虽说做法粗暴，但从某种角度讲，确实是快刀斩乱麻，解决了很大的问题。

    之后鲁肃接手，第一时间就开始大规模，深入化的集村并寨，并且规模化的建设种植园，将人口往平原地带集中，又大规模的整编屯田兵，在江南进行垦荒，在宗族势力反扑之前，解决了大半的问题。

    虽说因为一些历史遗留，以及一些鲁肃不好插手的问题，导致鲁肃未能彻底铲除荆扬的宗族，部落问题，但李优、鲁肃两人也很大程度上削弱了地方宗族势力。

    就算是不如北方不断推进和深化的产业布局，不断地吸收地方百姓，从根子上消除宗族的影响力，短时间荆扬的宗族势力也不可能复辟，可交州那真就是另一个游戏模式了。

    “士刺史真要说的话，干的很不错了。”陈曦叹了口气说道。

    “是啊，在交州能养活那么多的人，而且压制南越动乱，开垦良田，收拢战乱百姓，将一方蛮荒之地，治理到这种程度，确实是很不容易了。”刘备点了点头，对于士燮的感官，刘备一直挺不错的。

    “是的，从政绩上讲确实是不错，但士刺史求得是稳定，而不是发展。”陈曦对于士燮的保守也不好说什么，毕竟士燮年纪也不小了，奔七十的人，陈曦也不好说对方没好好工作这种话。

    “毕竟在交州也干了十五年了。”刘备叹了口气，士燮其实并不是交州刺史，而是交趾太守，不过元凤元年的时候，刘备核查各州情况，看在士燮虽说有小心思，但在大是大非上没有什么过错，再加上确实是保境安民，于是士燮就成为了名正言顺的交州刺史。

    这也是士燮全力朝刘备靠拢的原因，除了刘备够强，还有一方面就在于刘备一直认同士燮对于交州的统治。

    等到刘备入主长安，陈曦入主政务厅，把持全国经济之后，陈曦第一时间就处理的就是汉室边郡动乱问题，给交州狠狠的奶了几大口，甭管那些地方百姓什么想法，总之陈曦确实是将有想法的家伙奶晕了，到现在说实话，这些人已经不可能有分裂的想法了。

    可没有了分裂的想法，不代表没有别的想法，揣着小心思的人并不少，实际上士家自己就有些小想法，毕竟从根子上来讲士家就是窝在交州最大的地方宗族势力。

    这也是为什么交州地方势力严重的根源，士家本身也不干净。

    “正是因为干得不错，我才没碰士家在交州的势力，算是给他们一个调整期。”陈曦也有些唏嘘的说道，士家在交州干的确实是不错。

    要知道这年头交州是真的蛮荒之地，还没有开发起来，士燮入主之后，先搞定了分裂势力，保证了远离中原的九真郡、日南郡依旧为汉室领土，就凭这个守土之功，陈曦就没动士燮的位置。

    然而怎么说呢，士燮还是年纪大了，已经年近古稀的士燮，哪怕明白了陈曦的意思，想要削弱宗族的力量也有些力不从心了，终归当年为了省事，以及生了异心，依靠了自家宗族的力量压制了交州。

    以至于目前交州主要的郡守，依旧是士家人，陈曦给了士燮三年时间，结果三年过去了，士燮一个硬骨头都没啃掉，所以陈曦只能自己来了，估摸着士燮也懂这个道理。

    “士刺史毕竟不比当年了。”刘备也有些英雄迟暮的可惜，这是真的没办法，士燮要是自己处理，只要能看得过去，陈曦最多是在酒桌上敲打敲打，不至于亲自过去，但现在陈曦亲自下场路过，已经说明时间到了，“但愿他能接受。”

    “士刺史应该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年初的时候已经上表想要退位让贤了。”陈曦摇了摇头说道，士燮虽说因为很多的原因下不了手，但这人也是熟读春秋的人物，很清楚自己不处理会出现什么样的情况，故而年初就上表，表示乞骸骨。

    然而刘桐直接留中不发，表示我不知道，我不懂，你去找找陈曦，然后士燮给陈曦发了也发了一份表示年纪太大，干不动，希望给安置一个养老的位置，并且认为南方种植园很不错，他想去当园长。

    陈曦则同样是留中不发，表示我又不是皇帝，没资格辞退两千石的官职，您老继续干着吧，然后就没下文了。

    故而士燮肯定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按道理来说，士燮现在应该已经在交州做好准备了。

    实际上陈曦并不准备动士燮的位置，在这地方干的好的，除了赵佗，就是士燮了，两人非常有特色的一点就是活的够长，而且也都没怎么老年痴呆，在地方也都受到了土人的尊敬。

    对于陈曦而言，能靠道德约束进行统治，就尽量不要用制度约束进行统治，而能用制度约束进行统治，就尽量不要用律法约束。

    士燮偏向于用道德和儒学去教化地方土人，而且干得相当不错，再加上交州在大多数的官僚眼中都属于偏远蛮荒，想要找一个更适合，而且自愿前去的并不容易，所以士燮兼任着对陈曦而言也是好事。

    所以从一开始陈曦就没想过动士燮的位置，在陈曦的想法之中，士燮属于可以在交州刺史位置上干到死的人。

    “你不允许啊。”刘备咂吧了两下嘴，也反应了过来。

    “不是我不允许，而是我根本找不到合适的人员，普通人不够格，能力够的又不可能心甘情愿的去，毕竟在其他人眼中，交州就是一个蛮荒之地。”陈曦摇了摇头说道，“所以还是让士刺史一肩挑算了，等士刺史去世，那边也就建好了。”

    天然港口，土地肥沃，背靠大海，地缘优势如此明确，等周瑜等人在海外发展起来，连带着这片地方也会跟着腾飞。

    可以说交州基本属于必然被带飞的地方，这也是为什么陈曦要尽早敲死那些蠢蛋的原因。

    趁现在他们还未起飞，还未形成复杂的利益网络，只是纯粹的地方的势力的时候，赶紧干掉，真要腾飞了二十年，要下手就太困难了。

    “士刺史已经快古稀了吧。”刘备有些不解的询问道。

    “没事，活到耄耋之年没一点问题。”陈曦摆了摆手说道。

    “呃……”刘备陷入沉思。

    “所以这次去，目的很明确，就是剪除那些捣乱的地方宗族势力，他们的手伸得太长了，已经不知道什么东西是不能动的。”陈曦叹了口气说道，“对了，玄德公，认识交州的兵吗？”

    “认识，交州垦荒的屯田兵，也是需要骨干率领的，那些骨干我应该都认识。”刘备闻言颇为认真的说道。

    “那就省事了很多。”陈曦点了点头，而刘备听到这话，神色凝重了很多，然而数次张口，最后还是没有说。

    “交州必然会有兵祸的。”陈曦也知道刘备想要问什么，“地方宗族的眼界注定了他们看问题的方式和层面和我们完全不同，所以他们动手的理由会非常充足，胆量也会十分充足，尤其是那些曾经的部落主，对他们来说，反了汉室也就那回事了。”

    刘备闻言，原本淡淡的笑容收敛了起来，这个时代越是愚昧无知，越是胆大妄为，当然未来也是！

    说实话，社会学真的是一千年前和现在没啥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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