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栖从温家别墅离开，再到自己家门口已经快天亮了。
    他解下安全带，没下车。
    谢栖坐在车里，伸手拿过一直放在副驾驶上的手机。
    手机是很干净的白色。
    保养的很好，只有些微微掉漆。
    印象里，高中时期的温幼梨打扮很另类，这手机干净到实属不像会是她的东西。
    谢栖用手指触了下手机屏幕。
    手机还有百分之十几的电量，而且没有密码锁。
    看样子这个手机被温时晏充过电，并且早已经看过手机里的东西。
    想到此，谢栖心里有点儿不太舒服。
    既然温时晏把这个手机给自己，肯定是这个手机里记录了很多关于自己的内容。
    现在这些内容被温时晏看了，谢栖有种自己和温幼梨的小秘密跟第三个人被迫分享的憋屈。
    点进手机主页面，谢栖只看到了两个APP。
    一个是相册，一个是微博。
    他先打开了相册，从第一张翻。
    相册里记录了一个少女的成长。有小时候圆乎乎的温幼梨，有长大后纤瘦的温幼梨。
    照片里的少女黑发及腰，唇红齿白，笑起来的时候脸颊上还会露出两个甜甜的小酒窝。
    很标致的小美女。
    谢栖这样想，慢慢弯了唇，看着那些照片也愈发专注。
    他往下翻着。
    然后在许多照片里，竟然翻到了自己高中时的照片。
    有打篮球投进三分的他，有大课间敷衍跳广播体操的他，还有开运动会时，跑完五千米瘫坐在地上累得像狗的他。
    那些，全是他的青春。
    好像，也是她的青春。
    只不过，他的青春里有许多许多东西。
    而她的青春里...只有他。
    满满的，全是他。
    谢栖自认自己挺坚强的一小伙子，不知道怎么看到这些照片，眼睛就有点儿酸涩。
    看完照片，他指尖颤着又点开微博。
    微博id，是他和她名字的最后一个字——栖梨11.6。
    看到后面的数字时，谢栖眼睛一瞬红了。
    那是他的生日
    这个微博没有一个粉丝，也没有关注一个人。这是一个私密账号，抒写着她对他全部爱意的私密账号。
    是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秘密基地。
    时间倒流
    【妈妈，我回国了。爸爸说先让哥哥照顾我一段时间，可是...哥哥很讨厌我】
    【我在国内上了高中，陌生的环境，陌生的同学。我会尽量适应的，还有...妈妈，我很想你】
    【怎么办...今天放学的路上有两个男生把我给拦住了，让我把身上的所有钱都给他们。哥哥讨厌我，肯定不会管这些事情的，希望他们明天不会再来找我吧...】
    【妈妈你不用担心我了~今天那些小混混又来找我了，但是被一个很厉害的男生给揍了，那个男生个子很高，长得也很帅，更重要的是他保护了我...可是他没跟我说话就走了】
    【我知道他的名字了！！他叫谢栖，在高三六班】
    【妈妈，梨梨的天好像要亮了】
    【原来...他有女朋友啊】
    【我要成为他喜欢的女生！我要让他看到我，想起我】
    【我已经变成他喜欢的类型了，我可以和他告白了吧】
    【他没有想起我是谁，他拒绝我了】
    【没关系，我要和他考一个大学。就算没有在一起，只要看到他我也会好开心】
    【怎么办，他好像更讨厌我了，因为他新交的女朋友。可是我明明没有欺负过他女朋友啊，我从来没有欺负过任何一个人】
    【原来比暗恋更痛苦的，是喜欢上了一个很讨厌自己的人】
    【妈妈，梨梨的天...好像再也不会亮了】
    这是最后一条微博。
    微博更新的时间，就是在那晚他们三个羞辱过她以后发出来的。
    屏幕闪烁几下，接着黑屏关机了。
    黑色的屏幕，倒映出谢栖泪眼模糊的一张脸。
    看吧谢栖。
    好好看看你自己到底做了多么畜生的事情。
    原来她不是没有理由就缠上他的。
    原来自己曾经也保护过她。
    原来她的改变是因为自己。
    原来他的恶意对她造成那么大的伤害。
    原来她从来都没做过伤害任何人的事情。
    原来
    他是她最阴霾的那段日子里，追逐了很久很久的光。
    天边，鱼肚白翻滚了出来。
    慢慢，一束暗淡的光亮落在谢栖脸上。
    天亮了。
    他的天，永远都会亮。
    她的天，也永远都不会再亮。
    车里，短发少年紧紧攥着手里的手机，趴在方向盘上泣不成声。
    叮咚：谢栖好感度增加10点。
    “叩叩——”房门被敲响。
    “幼梨，哥哥能进来么？”
    屋里没有人应。
    门又被敲了两下，“幼梨，跟哥哥说句话好不好？”
    温时晏悬着心站在门外，因为迟迟等不到屋里的人开门，他犹豫许久，还是伸手压下门把手，打开了门。
    推开门，看到躺在床上少女的模样，温时晏有些窒息。
    少女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
    两眼无神，直定定望着天花板。
    温时晏不由自主想到了她第一次自杀后，醒来躺在医院病床上的模样
    “幼梨...”温时晏走近。
    床上的少女听见有人唤自己，恍惚眨了眨眼睛，也渐渐有了反应。
    她脑袋向他转过来，红肿的眼望着他。
    她对他扯出一抹微笑，声沙气哑对他说，“哥，别担心...我没事。”
    温时晏崩溃了。
    他宁愿她柔弱，宁愿她失魂落魄。
    可偏偏，小姑娘受了那么大的委屈，清醒过来后不哭不闹，反倒还安慰自己，让自己不要担心。
    “幼梨...”温时晏哽了喉咙说不出话，他跪在床边握紧她的手，“哥哥...又没保护好你。”
    少女笑着摇摇头，“哥哥已经把我保护的很好了。是我...是我先做错了事情，是我喜欢上了不该喜欢的人...”
    她错了？
    她从头到尾又做错过什么！
    她一直再承受，默默承受他们对她最肮脏的恶意。
    “哥哥...”少女抬起小手，手指轻软触碰他的眼角。
    一下又一下，哄慰着他，帮他擦掉眼泪。
    “别哭了哥哥...幼梨也知道自己昨天太任性了。哥哥以前说了，碰到解决不了的事情就告诉你，幼梨应该和哥哥说的，不应该...想着把哥哥也抛下。就像妈妈当初抛下梨梨一样...”
    温时晏再也忍不住，把她摁在自己怀里，浑身颤抖，“幼梨不可以抛下哥哥的。幼梨乖，没有去找妈妈，但是哥哥不会乖的...哥哥一定会去找幼梨...”
    “哥哥，醒来后我想了很久很久...这个世上，我不是一个人的，我是有哥哥的。所以这一次我不要逃避了，我想知道一直在害我的人是谁！”
    谢栖是被手机振动震醒的。
    打电话过来的是陈星南。
    他浑浑噩噩摁下接听键，“喂？”
    “谢栖，贴吧里发视频的那个人IP我已经查到了。”
    谢栖一瞬精神，“谁？”
    “夏子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