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幼梨一觉睡到晌午,刚吃了点儿东西垫垫肚子,一抬眼,跟前的两个侍女都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她放下甜羹,问,“你二人有话要说?”
白鹭跟绿腰下意识点点头,随后又赶紧晃晃脑袋。
“憋着不说要是让本宫错过了些什么,本宫拿你们是问!”
扑通一声,二人赶紧跪下来,“奴婢们不是故意瞒着公主,实在是怕公主引火烧身...”
温幼梨微微抬颌,“说。”
“今儿一大早,内务府的那位被北镇抚司的人给带走了。”
“檀迟西被下了狱?”
绿腰点点头,又凑上前窃言窃语,“说是在内务府的院子里,翻到了通敌叛国的文书...”
“人被关在哪儿了?”温幼梨问。
话刚问完,白鹭和绿腰连忙叩下脑袋,满口哀求道,“奴婢们求公主思虑,如今要变天了,公主得先顾好自个儿!”
温幼梨知道这俩人忠心耿耿,抬手把二人扶起来,索性干脆交代,“檀迟西掌管东厂与内务府数载年,背后的势力盘根错节,说他是这皇城的土皇帝也不为过。”
“那北镇抚司背后的靠山不过是陛下,陛下手中又掌了多少实权?胳膊拧大腿,不过是陪着有些人逗乐罢了。”
“我且问你们,檀迟西被抓到现在,内务府和东厂的人可有动作?”
姐妹俩摇摇头,后知后觉明白过来,“掌印大人是故意的?”
“连你们都能看出来,陛下又何尝看不出?”
“那这...”
“陛下不过是故意为之。”
“故意为之?”
“他清楚自己要是来了朝歌殿,我定会闭门不见。”温幼梨勾起唇梢,眼底清明一片,“他在逼我。”
刘喜拎着茶壶给一身龙袍的少年仔细斟满茶水。
少年坐在桌前,手捧一卷书册看得出神。
那模样清隽如玉,瞧着颇有谦谦君子的仪态。
温元夕懒懒将手中的书册翻了个页,“人醒了?”
“醒了。”
“往龙涎殿这儿来了么?”
“...”刘喜抿了抿唇,刚准备寻个借口回话,桌上的茶盏被少年猛地抓进手里又用力砸了出去。
“哎呦呦!烫烫烫,陛下您可烫着手了?”
温元夕坐在椅子上,清瘦的身子略带病气,双目渐渐失神涣散起来。
他垂着眉眼,喃喃自语,“她不愿见我...阿姐不要元夕了...”
“陛下您这是何苦啊?只要您想,这全天下千姿百态的姑娘都是您的,您何必——”
“住口!”
刘喜对上少年那双阴戾暴虐眸子,浑身的凉意直逼天灵盖。
“奴才该死,是奴才说错话了!”
“刘喜,朕只要她。”
刘喜叹了口气,“若陛下执意,奴才倒是觉得昨夜右相的建议堪为上策。”
温元夕眯起眼,嗓音幽幽如蛇吐信,“你要朕把阿姐送去北塞和亲?”
“奴才哪儿敢!”刘喜打了个冷颤,稳住心神才敢继续往下说,“北塞四皇子面见陛下,共商两国边境贸易。算算到京的日子,已不足半月了。”
“北塞这回来啊,据说也是有意和亲,想求娶长公主殿下。”
温元夕,“他若敢提,朕便让他有来无回。”
“陛下倾慕长公主,虽说您二位不是血亲,可如今身份摆在这儿,若是强取豪夺...大臣们不依,百姓们更会不饶。”
“倒不如依着右相的意思先让公主和亲,待出了皇城一路北上,行至荒无人烟的地方,动手把那北塞使团挥斩马下,在祸水东引嫁祸给南疆...”
“把话说完。”
刘喜“诶”了一声,继而又道,“只要长公主假死过一回没了身份,陛下再想把人锁在身边,岂不是易如反掌?”
“朕听说北镇抚司有个硬手腕,上任的时候不久,办事儿倒是利索。”
“陛下说的可是霍雍?”
“姓霍?”温元夕思忖道,“可是为国捐躯的霍老将军的孙子?”
“正是。”
“霍家世代忠军良将,这差事就交由他吧。”
刘喜眉开眼笑颔了首,接着又问,“内务府的那位,陛下准备如何处置?”
“王渊昨夜也是自乱阵脚,趁着朕还没怀疑到他的头上,先一口咬死了檀迟西。”温元夕笑了一声,“那老东西是当真以为朕不知道,他想借朕的手帮他把檀迟西给除掉。”
“那内务府搜到的文书?”
“通敌叛国的文书究竟是谁的,朕暂且还没个定论,不如打了马虎眼放任他二人狗咬狗。”
“奴才明白了,那奴才隔日就把人给放出来?”
“在等等。”
“陛下还要等些什么?”
刘喜云里雾里,忽听门外扬声传来话音,“给长公主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