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曲城左拥天龙山,右抱乌金山,城池犹如被两只巨手紧紧握住,汾河如一条银色的丝带,从城中蜿蜒穿过,将东城区和西城区分割开来。
皇甫嵩的大军开至阳曲城下,并没有急于进攻,他需要派遣部队,前往深山伐木,打造攻城器械。
此时汉军斥候才得知,当他们攻打鹤嘴山之时,张宝的主力并未在此。
原来,张宝得到匈奴的消息后,亲自率大军杀奔两百里外的雁门郡,这一出其不意的举动让防守雁门的董卓惊魂不已。
幸运的是,战火刚刚点燃,皇甫嵩的大军便如雷霆万钧般压向阳曲城。
张宝闻讯,心头一紧,连夜下令撤军,急速赶回老巢,传闻昨夜跑死了不少战马。
张宝从北门匆匆回到城内,连片刻的喘息都顾不上,便急忙督促手下士兵加固城防。
他还从侧门派出斥候,务必尽快探明汉军的动向。
此时,汉军的营地绵延十余里,白色的帐篷密密麻麻,像是在阳曲城下蒸馒头一般,汉军的前哨逐渐建立,两军对峙的局面愈发明显。
这些天,皇甫嵩沿着城墙不远处巡视了一圈,他眉头微皱,随即召集主要将领,准备商讨下一步的行动。
众将纷纷对阳曲城进行了细致的侦查,最终得出一致结论:阳曲城墙如铁,易守难攻,且城中河道蜿蜒流淌,使得围困之策无从施展。
只要城内粮草充足,加之水源不断,守到年关似乎不成问题。
这正是张宝死守阳曲、不肯撤离广宗的原因,他打算以静制动,消耗朝廷的有生力量,再伺机出兵,横扫河北。
只可惜,他与张梁未能达成共识,导致两军各自为战,最终分崩离析。
如今,张梁已逝,张宝依旧坚持自己的策略,毫不动摇,显然,他是个极其固执的人。
此时的阳曲郡城,城墙如铁,固若金汤。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有破城良策,即便是坐在皇甫嵩身旁的郭嘉,眉头也紧锁如川。
“罢了,先散了吧。”皇甫嵩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显得镇定。
“等攻城器械打造完毕再说,各军务必守好营地,严防敌军劫营!”他只能临时安排好一切必要的任务,然后吩咐众人散会。
会后,郭嘉主动找到丁原,想了解汉军屯粮的情况。
此时,丁原正在指挥手下搬运粮草,他们在汉军大营一侧搭建临时粮仓,为了防雨,特地用木桩架高仓基,工作紧张而有序地进行着。
看到郭嘉前来,丁原放下手中的活,迎上前去,将他请到自己的帐内。
“几天不见,先生瘦了!”丁原关切地说道。
他早已听士兵们传颂郭嘉此番出征立下的赫赫战功,鹤嘴山大捷,传言至少有一半功劳归于这个少年。
丁原心中对郭嘉的敬佩之情又增添了几分。
“唉,真是难得能睡个好觉啊!”奉孝叹了口气,目光随意扫过丁原的帐篷,发现里面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布置。
“我出城时,小女...”丁原刚开口,似乎想说些什么,但突然又觉得不妥,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哦,是丁小姐吗?她有什么话要带给我吗?”奉孝有些意外,丁佩不是和吕布在一起吗,为什么丁原会提到自己呢?
“没有,她只是有些担心先生,让我好好保护你罢了!”丁原急忙解释,试图掩饰自己的紧张。
“哦...”郭嘉半信半疑,坐了下来,决定转入正题。
“丁县令,眼下我军存粮还有多少?”
听完奉孝的询问,丁原的眼珠微微一转,显然在权衡是否要透露如此重要的信息。
如果是皇甫嵩亲自来问,他可能会毫不犹豫地将军中存粮、上党的粮草储备,以及朝廷下一批运粮的计划全盘托出。
然而,此时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聪明机智的少年,他不确定这次询问是否得到了上面的授权,还是少年的个人行为。
奉孝看出了丁原的犹豫,便换了个方式问道:“其实不需要太详细,我只是想了解一下,以目前的粮草准备,我们能在阳曲与敌军对峙多久?”
丁原低下头,沉思片刻,最终给出了一个答案:“眼下这批粮草,我们可以坚持一个月左右,至于下一批什么时候运到,尚未可知。”
一个月,不知道是丁原的笼统说法,还是他乐观的估计。
眼前这座坚城,如果强行攻打,明眼人都知道,一个月内攻下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毕竟,城内的不是几十万稻草人,而是会反抗、会挣扎的士兵,而且这里是他们最后的退路。
将一群饿狼困在山谷中,没有足够的力量,贸然冲进去无异于自寻死路。
“嗯!”郭嘉低沉地回应了一声,随即站起身来,目光坚定。
“郭先生...”丁原误以为郭嘉不悦,脸色骤变,慌忙站了起来。
“谢谢你的告知,我已经大致了解了当前我军的处境。”郭嘉感激地望向丁原,心中涌起一阵暖意。
丁原这次不仅将粮草安全送达,还设法囤积起来,实在是功不可没。
“没什么,如果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丁某愿意效劳!”丁原笑容满面,语气如蜜般甜美,眼中透着真诚。
“好,多谢,那我先回去了。”郭嘉客套地回应几句,便带着史阿离开了帐篷。
走在营地的小道上,郭嘉一边沉思,一边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
他的脑海中飞快地运转着,思索着如何在一个月内攻下这座固若金汤的城池,每一丝风吹草动,都仿佛在提醒他时间的紧迫。
最后,脑力耗尽,他开始感到困倦。
于是,他快步回到自己的帐篷,吩咐史阿挡住所有来访者,他需要好好休息片刻,暂时抛开一切烦恼。
只有当人彻底掏空自己,抛却所有杂念,才能变得更加清醒。
唯有在清醒的头脑下,才能想出有效的对策。
与此同时,在大军营地的东侧,一队人马迅速穿过辕门,直奔皇甫嵩的中军营地。
队伍前方的那人身着暗色盔甲,身形肥大而坚挺,手中紧握马鞭,在他身后,几位凶猛的将军大步跟随。
“左中郎将,董卓在帐外请见!”郭典急步走入帐内,低声在皇甫嵩耳边说道,语气中透露出一丝忌惮。
“来了就来了,慌什么,去把他叫进来吧!”皇甫嵩从藤椅上支起身子,漫不经心地说道。
若是当初刚到可北,他还会仔细打量一下这位朝廷新封的中郎将,而如今,董卓不过是一败军之将,想见就见,不想见便不见。
此刻在天子面前,参董卓的人不在少数,如今他还是戴罪之身,皇甫嵩微微一笑,调整好表情,等待董卓等人进帐。
“哎呀,左中郎将,董某来迟,还请多多包涵啊!”董仲颖只带着李儒进帐,其他人都被拦在外面。
他刚一进入帐内,便满脸堆笑,恭维之色溢于言表。
皇甫嵩有些不习惯这种场面,只好站起来,与对方寒暄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