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道外,钦天监坐在花圃下,由着胖子整理衣服。
浑白的眼球咕噜一转,像是看见什么,正要出声,一记手肘打来,身子顿时瘫软。
“大人?!”胖子见他无声,惊恐不已。
“你们是谁?!”
“喂,想不想升官?”喻青青开门见山。
“杀、杀人...!”
沈硅垚急忙捂住胖子的嘴,姜好好趁机从灌木丛里现身。
“见到本殿下,还不行礼?!”
被她这么一吓,胖子当即跪地,“拜、拜见公主殿下!”
姜好好心中狐疑,转过身,询问沈硅垚,“沈侍卫,他这样真行吗?”
青年望着胖子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不由叹气,“行是行,不过得等他成为钦天监后。”
姜好好虽不明所以,但始终对沈硅垚保持着信任,于是冲胖子道:“你,报上名来。”
“小人...叫做肥鱼。”
“肥鱼?”姜好好一愣,“名字真怪。”
“罢了,我问你,想不想做钦天监?”
肥鱼眨眨眼,生怕自己听错,“可钦天监是大人的......”
“现在他不是了。”姜好好说,“你只需要去向父王禀明,说老钦天监被越狱的人劫走,再再父王面前神神叨叨一番,说我人在贵妃宫里,引他们来就是。”
她见肥鱼听得迷迷糊糊,眉头一拧,不悦道:“听清楚了?”
“是!”肥鱼领命,脸颊因激动,十分红润。
“那还愣着干嘛?”姜好好催促,“去啊。”
肥鱼一溜烟跑没影,姜好好揉着山根,对此人能力深表怀疑。
“放心吧,他不会辜负我们的。”沈硅垚倒是对肥鱼胸有成竹。
“接下来才是重头戏。”喻青青愁眉苦脸,“那女人宫里守备森严,姜...咳咳!公主该如何潜进去?”
“你忘了,我们不是越狱了吗?”沈硅垚微微一笑,“囚犯夜袭贵妃宫,那些守卫肯定会被引走的,到时再让殿下顺着窗子爬就行。”
留意到姜好好对目光,青年止住话头,挠着脑袋,突生局促。
“我、我说错什么了吗?”
“没有。”姜好好嘴角上扬,“沈侍卫真是有勇有谋,中容有你,真是天大的福气。”
“殿下...说笑了。”沈硅垚受其夸奖,脸颊微红。
“可不吗?我瞧他用链子拴监狱长,那技法可娴熟了,想必经常绑人吧?”
喻青青本是打趣,却瞅见青年脸色剧变,不由纳闷。
“你怎么了?”
“没什么。”沈硅垚转身,头也不回,“时间不等人,快点吧。”
喻青青吐吐舌,嘴上说着怪人,于是跟上男人,往贵妃宫去了。
夜深静谧,看守操持矛盾,严加死守,整个贵妃宫围得水泄不通,连只苍蝇飞入都要削掉好几层皮。
白曼罗靠在贵妃椅上,一手伸出纱幔,从许印端着的盘子里,夹出一果子。
“公主如何?”
许印敛眉回话,“小人已经派人去问,想必很快就会有消息。”
侍女脚步渐近,快到宫门前,一个踉跄,跪倒在地。
“慌慌张张,成何体统!也不怕扰了娘娘清净?!”
许印转眸,瞪过来人一眼,发觉是先前派去监狱询问的侍女。
“先起来回话。”
“娘娘,许内官,不好了!”侍女着急忙慌,“监狱出事了!”
白曼罗起身,掀开纱幔,眼睛直指门外侍女,“说。”
“有人越狱!”
“那公主......”话到一半,外面突然传来守卫警戒的声音。
“有刺客!保护娘娘!”
一根玉做的槌子隔空飞来,不偏不倚,打中侍女脊椎,侍女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许印当即挡在白曼罗跟前,高声呼叫守卫,却半天不见人来。
“这些废物!”
许印护着女人,瞅见狼狈跑入宫中的内官,不免提高音量,“人呢?!”
内官捧着摇摇欲坠的帽子,弯腰屈膝,声线颤抖,“听闻...刺客是...早先越狱的囚犯,眼下监狱的人也追到了这里,和宫里的守卫起了冲突......”
许印不由打断,“不管是贵妃宫的守卫还是监狱看守,一起去抓就是了!他们能起什么冲突?!”
内官被他一吼,更加哆嗦,“看守大人们说,一路追着囚犯来,可囚犯到娘娘宫里就不见了,肯定是藏在里边,他们要强行搜宫,咱们的守卫不让,所以就......”
“放肆!这可是贵妃宫,岂容他们监狱的下人肆意搜查!”
许印气得浑身颤抖,“我这就去找国主!”
“慢着。”女人突然出声,“许印,带几个人,不要引人注目,先在宫里找找看。”
说完,她又看向来报信的内官,“监狱看守在哪?带我去。”
“娘娘!这不可啊!那些人还带着刀呢!”内官揪着袖子,急得原地跺脚。
“咱们拦不住的!”
“谁说要拦?”白曼罗别过耳发,“本宫只是拖时间而已。”
许印心领神会,当即带着人退出宫,而白曼罗从贵妃椅上站起,理了理裙摆,大步向外走去。
宫外,两队人马势同水火,似乎只需一点火花,就能将整个场子炸翻。
“都跟你们说了,囚犯逃进了贵妃宫,我们要搜查!”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搜娘娘宫?”守卫居高临下,“你有搜查令吗?”
“事出突然,若搜查结束,我等自会向国主和娘娘请罪。”
看守睨过面前一众堵门的守卫,抬手示意弟兄们往前冲。
“你们竟敢强闯贵妃宫?!”守卫惊讶不已,立马命队伍站成一排,组成人墙,势必要和这些人杠到底。
“这么热闹,不知道的还以为本宫宫门口在放鞭炮呢。”
女人的声音悠然传出,不禁打破了喧嚣。
在侍女搀扶下,白曼罗从里走出,守卫们纷纷行礼,而监狱看守见状,也只好低头,尊称了一声娘娘安好。
“你们在我宫门口肆意闹腾,这让本宫如何安好?”白曼罗反问,“还是说看守大人是存了心,让本宫不得安宁?”
三言两语便让看守慌了神,他急忙拱手请罪,“小人不敢。”
“你不敢?”白曼罗冷笑一声,“我看你胆子是大得很。”
哗啦一声,跪倒一片,看守们各个面如死灰。
“好了好了,本宫和大人开玩笑呢。”白曼罗扫过一眼跪地的人,“怎么不见你们监狱长呢?”
看守咽咽喉咙,想起发现监狱长时的惨状,不由冷汗直冒。
“监狱长被人灌入大量饭菜,险些呛死,眼下小人已经叫了御医,正在为其诊治。”
“谁干的?”
“是...越狱的囚犯。”
看守眼珠一转,“小人也是怕囚犯潜入娘娘宫里,会对娘娘不利,所以才事出有因。”
“哦?”白曼罗未领情,而是话锋一转,“你刚刚说囚犯越狱,那囚犯的具体身份是什么?”
“这......”看守有些犹豫。
“是王宫的侍卫和公主身边的侍女。”
女人一愣,脱口道:“沈硅垚和喻青青?”
“是。”看守眼中浮现惊讶,“娘娘竟也知道他们二人名字?”
白曼罗眼神微眯,正要开口,一道浑厚的声音从后传来。
“你们都聚在贵妃宫前做什么?”
众人一听,纷纷跪下,向来者行礼。
“拜见国主大人。”
国主抬了抬手,走到女人身边,温柔出声,“爱妃受惊了。”
白曼罗抿唇一笑,美好得如同刚出世的花,宫人们痴痴看着,一时也竟忘了起身。
女人目光留意到跟随国主而来的人,眉头猝然皱成一处。
“爱妃。”国主拍拍她的肩,缓缓道:“此人常年跟在钦天监身边做事,他跑来跟我说,刚才钦天监被越狱的囚犯劫走了,而且他还声称通过星象,已经找到好好的下落了。”
国主转头,扫过身后的贵妃宫,“他说公主就在你这贵妃宫里。”
气氛骤然沉默,面对国主,白曼罗忽而一笑,“他说在,您便信吗?”
“我也不信。”国主揉着山根道:“可这家伙硬是堵上了自己的命。”
他语气颇为无奈,“即便我想坐视不管,也不能让事情无定性前,就让他血溅当场吧?”
“更何况此事关乎好好安危,我思来想去,便领他一道前来。”
“没想到你这儿竟也围了这么多人......”
看守一听,急忙磕头求饶,“还请国主恕罪,小人看管不利,理应降罪,只是一路顺着踪迹来,发现囚犯到贵妃宫就不见了,小人也是怕囚犯伤着娘娘,所以才莽撞了些!”
国主眼眸一转,提起衣摆道:“既如此,那就都进来,好好查探清楚,我也好放心。”
白曼罗注视着男人,眼中晦暗不明,而看守得了此令,再不管不顾,直接提刀,越过贵妃宫守卫,迈进了宫门。
他们前脚刚进,后脚许印步履匆匆,从旁道赶来回禀。
“如何?”
许印摇头,“没有发现入侵迹象。”
白曼罗见看守们分散四处,不由低声问道:“整个宫殿都找了?”
“这......”
许印面有难色,“娘娘的寝殿小人不好......”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话到一半,一声刺耳的尖叫从宫内传出,白曼罗面色一变,顺眼望去。
只见一个在内侍奉的侍女被看守拽出,而肥鱼正向国主回话。
“国主!找到公主了!”
国主一听,急忙问道:“好好在哪?!”
“就在......”肥鱼顺势看了台阶下的贵妃一眼,“就在娘娘寝殿内的储物间中!”
“此人就是看管储物间的侍女,方才我们进去的时候,她正慌慌张张堵着储物间的门,不让我们进!”
侍女一脸惊慌,百口莫辩,“不、不是的!”
“我是看储物间的门开了,所以才纳闷,以为进了老鼠,谁知道......”
肥鱼趁机打断,扑通一声,朝着国主跪下,“国主,星象除了指明公主所在,还向小人传递了一件事!”
“什么事?”国主瞪大双眼,语气急迫。
肥鱼抬手,指着白曼罗道:“天象表明,贵妃娘娘命格偏薄,易招惹鬼神,为中容带来祸端!”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许印没忍住,破口大骂道。
国主眼眸一动,当即要否决。
“父...父王......”
姜好好被人搀扶着出来,几天未见,她瘦得惊人,嘴唇干裂,头发粗糙,叫人一眼心疼。
“好好!”国主惊慌失措,几步上前,摸着女孩手腕,都硌得慌。
白曼罗见她如此,不由睨了许印一眼,男人心中一凛,急忙压低声音,“我吩咐过监狱那边,让他们好吃好喝招待着......”
“父王,是她...是她干的!”姜好好指着白曼罗说,“就是她派人将我劫走的,监狱长也是她的人,一直以来,您都被她骗了!”
许印见状,连忙挡在白曼罗跟前,“娘娘快走!”
“走?”白曼罗扫了一眼四周,“人这么多,宫殿都被围死了,我能走去哪?”
她勾唇一笑,“只是没想到,你对我这么不离不弃。”
“娘娘这是说的什么话,小人......”许印脸颊微红,“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小人其实一直爱慕娘娘。”
“我知道。”
许印一惊,“您竟然......”
“毕竟你缠了我好几个赛季了。”
许印听得云里雾里,“娘娘,你这话什么意思?赛季是什么?”
白曼罗叹了声气,“就看在你忠心护主的份儿吧,你不会死,我也不会死。”
“只是希望你恢复记忆后,还能继续这样,做我的狗。”
她说完,便跟变戏法似的,从宫裙下摸出一把伞。
开伞的瞬间,从伞面振发的银针袭向四面八方,看守与守卫齐齐往台阶上跑,想护住国主。
与此同时,女人又凭空摸出一枚金色金属球,落地的瞬间,大地震荡,烟雾之下,似龙非龙的幻兽甲耀眼非常,堪比月亮。
是机甲化的蚣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