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环笑道:“其实母亲的本意也不是这样,不过是一时闪脱了嘴而已。”
兰夫人笑道:“我的儿,就是这样,有时娘也不想什么,只是话到嘴边就一定要说出来,其实心里并不是这样想。”
王夫人知道邢夫人认了惜春,心里很是不以为然,在那里笑话邢夫人道:“我道她有多少本事,庶子庶女且闹不清楚了,又认了什么干女儿,莫不成她将来还能指着他们谁给她养老不成?”
薛姨妈有心附和她一句,只是思虑着邢夫人到底是岫烟的姑姑,碍于薛蝌的面子不好说出口,只得低头喝了一口茶水掩饰。
王夫人倒是没有看出来,只是在那里又转了口吻问道:“那夏家又派人来了么。”
薛姨妈叹了一口气道:“可不就是这么说的,别看夏家没了男人撑着,倒是泼辣的很,很是不像那种软弱的人家,那位夏姑娘也是干脆,听说也是拦着不让过来,耐不住那位夏太太一定要来问个清楚明白。其实我的心里还是取中这位夏姑娘的,家里本来就豪富,与咱们也是般配的很,奈何孙家实实在在的看上了蟠儿,舅老爷也说这门亲事做的很好,其实是我们薛家高攀了孙家,还能叫我说什么呢,只要是儿女亲事做了定,过了好日子,我倒也不怕别人埋怨的。”
王夫人笑道:“谁又能说姨太太什么呢,蟠儿毕竟也没有娶了那夏姑娘进门,就是有个变故,也是咱们做母亲的心思罢了,等那位夏姑娘为人母之后,也就顿悟了。”
薛姨妈笑着点点头道:“二太太说的的确不错,父母之爱子,必为其计深远,总还是孙家姑娘门第高些,要怨,只怨她没投了一个好胎吧。”
王夫人点头应道:“说的很是。”
转过音,王夫人笑道:“眼看着就要年底了,金陵那几个村的地租又要送过来了,到时候少不得烦扰宝姑娘过来替我看看账,也算是她提前进来吧。”
薛姨妈迟疑道:“还是等宝钗进了门再说吧,刚刚做定,宝姑娘也该避嫌才是,要不传出去别人该怎么说呢。”
王夫人笑道:“都是一家人,谁又能说什么不成。”
见薛姨妈只是迟疑,王夫人只得道:“其实我的心里是顾念着宝丫头,怕她进府一时摆弄不开,提前历练历练,既然姨太太觉得不妥,就权且让宝姑娘在家里历练着吧,想来宝姑娘在家里早已熟手,我也是多虑了。”
薛姨妈笑道:“二太太说的极是,我们家的孩子,不是我夸,都是个顶个的好,只是不明说而已。”
王夫人想到薛蟠,心里悄悄的撇了撇嘴,面上却是笑道:“如今蟠儿出息,蝌儿也很能干,宝丫头又来了我们家,家里也只剩了宝琴丫头了,可是这个孩子命可是坎坷,怎么婚事上这么不利呢。”
薛姨妈道:“所以说,还得仰仗了二太太多上上心呢。”
王夫人笑道:“你又多想了,宝琴是我的干女儿,我不疼她还等着谁来疼呢。”
两人都笑了起来。
正值年底,眼瞅着金陵的村子就要来交租了,宁国府倒是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这日,贾珍正与尤氏商量年底倾制金银裸子的事情,就听得赖二过来报:“大爷,大爷,老爷回来了。”
贾珍正说得高兴之处,就见赖二连滚带爬的滚了进来,心里就存了几分气,本想着发泄发泄,却听了个雷击之语,顿时听不得一声,忙忙的站起来往外走,边走边急急的问道:“可是咱们家老爷么,这次回来可是带了几个人?”
赖二在后面呼哧带喘的说道:“只是老爷一个人,进来就往里走,不是小人腿脚利索,只怕现在还赶不上老爷的脚呢,现下估计已然进了中门了。”
贾珍急急的走着,心里来不及想什么,就顶头撞见了贾敬,吓得倒头就拜。
贾敬见贾珍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心里就有些不喜,只是皱了皱眉头,看也不看贾珍,抬脚就往大厅走去。
贾珍等了半天,也不见贾敬说话,正想说什么,就见贾敬自行走了过去,遂赶紧起来紧跟着贾敬去了。
大厅里,尤氏和胡氏已然恭恭敬敬的等在那里,见了贾敬便急忙带着胡氏给贾敬行了一个礼。
贾敬皱着眉头看了看胡氏,尤氏知道贾敬的意思,遂赶紧笑道:“老爷不知,这就是后娶的蓉儿媳妇胡氏,之前的不是因着病去了么。”
贾敬点点头,随手一甩拂尘,坐在了上首,闭了眼睛入定。
贾珍急忙上前恬着脸笑道:“老爷今日怎么有空,想着下山回来看儿子。”
贾敬冷笑了一声说道:“我做什么要看你这个孽障,平生我做的事虽然不多,倒也不至于件件不好。活到这把子年纪,我只遗憾一件事,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孽障,日日在外面作孽,真真该死。”
贾珍吓得急忙一缩脖子,站在那里不动,等着被骂。尤氏站在一旁,心中暗自称愿,只恨贾敬不多呆几日,也能叫贾珍父子收敛收敛。
贾敬看了贾珍就烦,遂闭了眼睛在那里想事情,贾珍不则一声,眼睛看着尤氏,示意她来说话。
尤氏只得笑脸上前,问道:“老爷回来是有什么要吩咐的。”
贾敬听见尤氏的声音,方才睁开了眼睛,和缓了声音对着尤氏说道:“这些年也是苦了你。”
尤氏鼻头一酸,眼泪险些掉了下来,只是低头掩饰。
贾敬说道:“我在山上也是听见道士说咱们家出了大喜事,西府的环哥儿做了状元,还入了翰林,便下来看看他,也不急着走,且先在这里住上几日再说。”
尤氏一听,忙说道:“媳妇这就吩咐下人收拾院落,老爷当初住的院子可还空着呢。”
贾敬略微点了点头,只做赞同,贾珍尤氏看了心下大安,一面过去请示贾母,一面自去吩咐下人收拾院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