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冠急忙将所有木偶收好,包括盏璇留在树根旁的那些。
啊——
他却惨叫一声,忽然一把老骨头被砸碎了一般,一头栽在了落尽枯黄的地面上。
“妖冠!”宇唯悲痛地喊道,他也看不太清那种术诀是什么,只见得多重棱面的激光从冰檐棍里射出,不差毫厘地刺穿妖冠的后背。
这种跨空间的术诀是什么?中诀之人有没有得救?该如何解?宇唯一本正经地问。其实他每一次都是十分认真,怎奈忌命册越来越狡猾。
这是在盏璇的空间之墓,没有她起死回生不了的。甜粿的术诀是搬山填海,试想一下,山中有什么?有猛兽有植被,有土地有溪流。海里有什么?有万物最原始的生命机能,能起死回生。这是个站在术诀链最顶端的男人,不过他还是败给了你叔叔。
“恩人,该吃药了。”
这是碧颖在异度空间醒来,看向外面日出的第一句话,丝毫没有察觉到周围的危险。
“快进坟墓,快!”
缺耳忙挡在碧颖前面,低垂下头,俯视着地面,不敢与甜粿的多重瞳孔相触,因为那眼神已不属于这个空间,但在甜粿身上却能运用自如。
自从醉鼬死后,缺耳极其苦恼换谁可以替代它,最后还是选了红火蚁,但不好控制,稍微不慎就会给无辜之人带来灾难。
上回试用了几次,还好安全,此刻为了与甜粿一战,更是不惜召唤出来。
五行兽就位,甜粿却突然来一句:“璇妹在哪?我知道外面是她的空间之墓。”
缺耳哑然失笑,当年为了追盏璇,甜粿与挚桐在云电巅上殊死一战。
挚桐只凭一柄花斧扳杀出血路,靠的不是无双的智计,高明的术诀,彪悍的体质,而是惊人的毅力。
挚桐与盏璇并无联系,只是受贼爷所命要保护盏璇一家。
想起这些陈年往事,缺耳感慨万千。
那时挚桐还托他做证明人,赌谁赢谁输。
几乎所有人都押甜粿赢,最后被挚桐狠狠赚了一笔。
后来甜粿认输,保证不再骚扰盏璇一家,再后来盏璇因误会与世门反目。
而如今挚桐失踪,世门没落,盏璇又从青棱居地牢逃脱,家人已全部丧命,甜粿这才又寝食难安,蠢蠢欲动。
“哈哈,这么多年,甜粿你还是老样子。”
缺耳寒暄的言语里带着鄙视。
碧颖不知如何进入盗墓四贼的坟墓,在那瞎琢磨,踌躇不定。
“宇唯,把这丫头带出去,我和甜粿叙叙旧。”
“慢着,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甜粿今天是不问到不死心。
“我也不知道。”
缺耳撒谎道,却仍不心虚抬头望了一下甜粿,那多重倒影柔和了许多。
宇唯在外面也听出了里面形势有所缓和,眼前的妖冠在箭环蝶的飞舞下也复活了过来,一下子松了两口气,深吸一口气,将冰檐棍放在妖冠冰冷的手上,进入异度空间。
“既然这位大哥和缺耳大叔是老相识,那我就先带碧颖出去,免得打扰到你们。”
宇唯低眉顺眼道。
“哼,叫我大哥?你嫩太多了。你身上戴着冰檐棍,可是挚桐的大侄子牧宇唯?”
“你说是就是。”
宇唯算是默认了。
“那好办,那好办。”甜粿忽然喜出望外道,“既然你是他侄子,自然承他衣钵了?那你的忌命术就可以全权代表他了,咱们来打一场,如果你输了就证明他输了,我就可以继续追璇妹了。”
宇唯也不禁抬头,用最世俗的眼光看着这个被单相思折磨昏了头脑的老男人,顿了顿,正欲开口甜粿又催道:“好不好吗?好不好吗?”
“如若我不愿意呢?”
宇唯摸清了对方的软肋,想进一步试探道。
“那些木偶你们休想拿走。”
甜粿也并非没有理智,一眼就看破他们的秘密。
“那就打吧。”
宇唯既有些有恃无恐,又有些心浮气躁,又或者心高气傲道。
“慢着,宇唯他昨晚跟葱算下了一夜棋,疲累不堪,可否让他好生休息,择日再战?不然天下人听了,会笑你胜之不武的。你说是吧?”
缺耳从长计议道,其实碰到这个天上掉下来的大麻烦,他是想撒腿就跑的,只是纯粹地担心宇唯。
“跟葱算下棋算得什么?虽然我也从来没有赢过他。不行,我等不及了。”
甜粿一票否决道。
“你说没有赢过葱算,而我昨夜和他打了个平手,那不就等于是赢你了?”
宇唯眉飞色舞道,但一不小心看到甜粿,又感觉神驰目眩,头脑发昏。
“这,这……这不算,葱算又不是我,不能代表我。臭小子,看你长得正人君子似的,原来胆子这么小,不跟我打也好,签效劳契。”
“想跟我打的人多了去了,哪轮得到你啊?”
宇唯不看甜粿,自己望向缺耳,只见他面色凝重,使劲摇头,再从他刚才的话里,领悟到不和甜粿打才是上计。
只是宇唯高调的口气常会引起冲突,现在又陷入另一个语境里了。
“废话少说。”
甜粿再次动手,身子回旋,整个空间都随之震动,那影子已达到无数的境界。
宇唯一跃而起,正欲施术,却被重重地击倒在地。要不是有凌隆锤和五行兽各司其职,宇唯恐怕早被巨石压扁了。
“缺耳,你插手干屁?”
甜粿的语气里极为的不满与烦躁。
“闭上眼睛宇唯。试着用活门秘术盲拳与之一战。”
这门术诀宇唯听过,见过,因为小时候叔叔就常常在万迁君庐的红杏树下武动。
那一招一式都是闭着眼睛打的,原来是为了对付甜粿,专门去活门求得。
给我活门的盲拳术诀。宇唯马上命令忌命册。
盲拳是活门老首掌现布跌因年迈眼花开创的术诀,可用于闭眼时用耳朵听的枪战和各种近身格斗。显而易见用多了对身体不好,你确定要?
给我,少废话!
心静乃源泉之本,后初阳风声,感天地万物,独善其身。学则死,似则生。像柳絮纷飞,防夹枪带棒,月光惆怅,视若枉然。潮流浩浩荡荡,偏只你一人喜欢。
宇唯爬起身子,闭着眼睛又细品了几回,感觉全身充满力量,像喝完几十碗酒后的酣畅淋漓,能够清楚体感到缺耳跟甜粿的方位。
但他更关心碧颖,越过缺耳跟甜粿跟缺耳的对战,移到已经两眼昏花的碧颖面前。
“恩人,我害怕。”
“快去狭刀的空间,帮我看看芸庄怎么了,怎么甜粿一来她忽然就没了动静。”
宇唯胆大心细,事无巨细都要在脑子里过一遍,照顾到他人才无愧于心。他知道碧颖惧怕,所以故意下了此命令让她心安,又知道芸庄豪横,定是有缘故才不出声。
这几分钟内缺耳又召唤出了苍龙活海跟帝江。
一开始小巧玲珑的噬金兽忽然张开蟒蛇巨口要将甜粿生吞,甜粿一个侧身,左手甩出金字塔与之抗衡;木忍兔引到他身后,攻其不备砍其臂膀,他身上却似乎有磁场用力地吸住了木忍刀;竹蜻蜓扇动着狂风海啸跟他打了个照面;烈焰鸟上天入地,烈火成歌扑面而来。
红火蚁有些失控暂且不论。
甜粿分身乏术,又不想放大招。而苍龙与帝江的配合更是天衣无缝。
缺耳就是要这种效果,逼出他使最后的绝招,或者见好就收。
“哈哈,牧宇唯你给我等着,今日有缺耳助你,算你走运,改日再战,必打得你屁滚尿流。”
甜粿讨不到好处便撤,找盏璇去了。
“斗奇派在步论山浴血奋战,而他们竟都如此不务正业,一个只顾下棋,一个还想着追女人。”
宇唯不禁唏嘘道。
“事情远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缺耳意味深长地说。作为一个驭兽师,能同时召唤五种忌命兽已是极限,而他却召唤了七种,而且都是忌命兽界的魁首,哪怕是兽长老在场也望尘莫及。
但这样也必遭来反噬,不一会儿缺耳已累得浑身发抖,四肢无力,像是被诅咒过一样。幸好关键时刻没掉链子,他长舒一口气,背靠着墓碑而坐。
“今天恐怕不能再帮你啦,宇唯。”
缺耳有些老气横秋道,每动用一次七兽召唤,他的头发就变白七根,一绺绺的好几堆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没事,我一个人应付得来,辛苦你了大叔……不过一码归一码,你偷换狗肉给我吃真的让我很失望……将功抵过,喜忧参半吧。”
“不给你吃的话现在我们还困在葱算的棋局里,有得必有失,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但底线至少要有吧?”
“你一会勾搭这个女孩,一会勾搭那个姑娘,也没见你的底线在哪。”
“这能一样吗?而且我勾搭谁啦?你可别乱说。”
宇唯被回怼得嘴唇发抖道。
“心照不宣,心知肚明。”
“吃药啦恩人。”
碧颖在狭刀的异度空间里喊道。
宇唯在缺耳面前还有些许尴尬,便进了狭刀的异度空间,这还是他第一次进来,好像进入了一幅漫画世界,令人眼前一亮,耳目一新。蔚蓝的天空,澄澈的草地,潺潺的流水……
“哇!”宇唯感叹完发现芸庄正瑟瑟发抖地蜷缩在一块散发着黄光的巨石旁,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别过来,别过来,快走开,快走开。”
“她怎么了?”
宇唯不禁询问道。
“我进来的时候就这样了,可能是受了什么刺激。”
碧颖边说着边端着块牛排递给宇唯。
七指给的干粮还剩一些,这冷冻牛排烤一烤还是很香的。
“谢谢。”宇唯接过牛排,却又想到自己吃了老猎犬,不由得一阵恶心,想要呕吐。碧颖见状忙又去拍他背顺顺,关切地问:“怎么?牛排不新鲜吗?”
“没事没事,你忙你的。咳咳。”
芸庄怎么了?宇唯问忌命册。
碰见甜粿,体内的抑郁症被勾出来了。
为什么?
甜粿有排山倒海的能力,自然也有斗转星移的气场,是围岭人的克星。但到目前为止,还是没有相关的理论科学依据,而甜粿也从来没有与围岭人为敌。
怎么解救芸庄?
不用管。只要甜粿远离,自然而然就会好。
也就是说,匀佑也怕他?
应该是,但他拥有的许多分身应该可以克制。
他那叫不伦不类。
你叫什么?多姿多彩?忌命册像一个深谙岁月的老顽童……
我这叫青春飞扬!
“恩人,先喝口蜂蜜生姜水缓缓。”
碧颖尽心尽责地服侍着宇唯。
“好的,谢谢。干粮里有这?”
宇唯接过瓶子一饮而尽,甜美爽口,带着浓浓的辣意,感觉食道发热,些许回甘,通体舒畅。
“没,我在前面那片花园和菜园里采集的。”
碧颖像个贤内助一样的回答。
“真好。”
宇唯赞赏道,忍不住多看碧颖两眼,比起两个飞扬跋扈的千金大小姐——芸庄和依纯,她和热丹一样命运多舛,善解人意,更早的尝到人生的苦楚,也更早地有承担起一个家庭的责任感。
宇唯吃罢早餐,吞了几口药,马不停蹄出了两重异度空间,见妖冠早已在光秃秃的树下候着。
一轮咸蛋黄挂在东边,看起来好像日落了。宇唯顺着望去,见林子边的树梢上站着三个人,一个战战兢兢一个意气风发一个似曾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