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火蚁队伍里的兵蚁已嗅到了人类的踪迹,但好歹他们也是庞然大物,而虽然隔了这么久,狂余这大魔头的味道还是熟悉恐怖,所以只是试探,还没有轻举妄动。
但怪祖这一撤却不小心踩到了兵蚁群,嘎嘣脆响,这时它们的工蚁群也闻风而来,密密麻麻地将宇唯二人围成一个圈,但怪祖手里有火,所以它们拖走死蚁的尸体,小心观望。
狂余扶起惊恐万分的奕林,略一观察,又是这熟悉的“囚牢”,当初被关押,整天在这里喂喂鼠,打打虫,驱驱蛇,这一切对于他来说小事一桩,但也过于无聊,没有新意,而今又回到,却仿佛有种家的感觉。
迎面飘来一群神出鬼没带火的秽髓虫,狂余手只轻轻一挥,它们便乖乖听话地紧挨着在空中排成队,听候他的差遣。
这时几只野鸡脖子张开利口朝惊魂未定的奕林袭来,狂余一声怒吼,撑起奕林,学习瓮鳖罐的能量大挪移,将奕林护在身后。
迄今为止,狂余只难以摸清命忌门至宝,忌命武诀,以及宇唯,雨薇和匀佑忌命术的套路,其他的各路功夫都是小菜一碟,但似乎,瓮鳖罐并非命忌门至宝。
通常,狂余都是挖着鼻屎,抠着脚丫,这蛇虫鼠蚁就噼里啪啦的打完了。
现在多了个奕林,他不由得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就好比一个顽皮的小孩在马路上乱跑,身后跟着个大人,是三步一看紧五步一回头,还是任由他奔跑,自己在不远处勒令。
总之他感觉有些麻烦不断。
“蝙蝠侠功!”
狂余只好化作一只倒挂群岚的蝙蝠,紧抓着奕林,闪躲于虚空之间。
宇唯挣脱开怪祖的拉扯,就在这时他感应到了许鑫在呼唤他,一闭上眼睛那声音就清晰无比,一睁开眼睛却又若有似无,这便是两个都会盲拳的人的感应大法,神了!
“宇唯,我已找到薄壳枪所在,但如何破解还是个问题,快过来出出主意。”
听许鑫这么一说,宇唯刚觉得他出神入化,就又觉得也不过如此。
“怎么过去?”
宇唯居然能够用意念和远处的许鑫对话了。
“先沿着红火蚁的足迹来,不懂再问我。”
“它们的足迹不正是我们之前踩过的足迹吗?”
“不错,现在已经被他们覆盖了。”
宇唯用着意念对话,感觉得心应手,甚为方便,这就相当于有了个对讲机,而且旁人还听不见。
身边的怪祖好像也察觉到了,一直安静地待着。
宇唯突然问道:“你们斗奇派为什么会分为活死徒跟正常人两种形态呢?”
怪祖正欲回答,就感觉宇唯的灵魂已经飘远了,在他面前的那个本体化作一个死去的活死徒,这便是盲拳的一种幻诀——借尸还魂,只要在对话里有意识地提到两种不一样的状态,就可真的一分为二,但其实最后还是剩下一种状态。
学则死,似则生。
宇唯越过无暇顾及他的狂余和奕林,往许鑫所在位置去的时候,动了动口袋里的甲壳虫,远在地下钱庄洗手间的缺耳立马出现,二人的默契一如既往,一往无前。
“大叔,我们在天井下。帮我盯紧那个怪祖,他要夺取天井里的兽晶。”
宇唯吩咐道。
“没问题。”
缺耳虽然知道难应付,但还是硬着头皮应承下来。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使命,而他就是为保护宇唯帮助宇唯而活。
缺耳悄无声息地利用红火蚁再次逆召唤到怪祖的背后,刚刚他在地下钱庄时就感知到红火蚁有异动,所以就借故出来上个厕所。
奕林也在半空中渐渐冷静下来,看见不远处火光里的怪祖,有些兴师问罪道:“怪祖,你这我就有点想不明白了,我们家卓老三都做了你们斗奇派的人质了,你怎么还一而再再而三地帮那个世门余孽?是不把我放在眼里呢?还是觉着我家卓老三的命不值钱?”
“他们是斗奇派的圆满所在,而我,是一切规则的例外。”
怪祖饶有哲理地回答,让奕林听得是一头雾水。
怪祖也早知道身后有动静,一个筋斗朝狂余踢去,正好躲开缺耳的包抄,也顺便瞧瞧是谁有如此通天本领,能够在他和狂余面前神出鬼没。
这时天井里的四兽像发了疯一样地夺取着领地——红火蚁不再怕火,慷慨赴死,秽髓虫不再听话,狂傲叛逆,沙鼠不再隐匿,猖獗肆虐,野鸡脖子依旧残暴,蛇潮涌现。
全因缺耳在地上空中放出的催奋剂,无色无味,却刺激了忌命兽的神经中枢,让它们产生幻觉。
本来催奋剂只催一兽效果一般,容易对付,但如果四兽齐聚,奇妙的化学反应与凶险的物理现场就难以收拾了。
却说宇唯跑到厚障壁通道的尽头,听见潺潺的流水声,往下一看,井水清澈见底,抬头一看,像是只井底之蛙看着圆形的天空。
想必这就是沽井了。
在许鑫的引导下,宇唯腾空往水里跳去,只觉得浑身冰凉但却舒坦,比泡温泉还爽。
顺着感应到的方向,宇唯一直向底潜去。
“下回用淬血令或者直接用意念联系我,很可能是昨天手机被监听了。”
宇唯见缝插针道。
“靠意念不行,太远了。另外因为淬血令被木锦监视着,所以我才跟你手机联系。”
“怎么个监视法?”
“只要有发出去的,都会化在他吐出的烟幕里。”
“夺薄壳枪又没什么。”
“就是不想让他知道。”
这许鑫也是耿直。
到了井底,一架轮廓巨大的反核武器看着却像一只惊为天兽的癞蛤蟆,在这静悄悄的水底百年孤独着。
宇唯查看了一下井壁的设计,又是十二生肖的布局,与许鑫口述的一样,其中只有鸡局洞开着,于是他便顺流而下,直往天井正中央的核心飘去,一路畅通无阻。
没想到这长不过20米宽不过15米的天井能在瓮鳖罐的梦里如此辽阔,宇唯有些感叹自己过得浑浑噩噩,真是不了解君庐。
怎么又重影了?就在宇唯从通道里漂流几分钟的时候,宇唯有种看到了甜粿的感觉。
此刻成群结队的许鑫正站在数以百计的薄壳枪面前发着呆,看到宇唯来了,那些分身有增无减,将天井的中心挤爆了。
而宇唯只一个人摔向人群,被许鑫们不约而同的抱住,在人堆里打转,这点倒是还团结。
这里更像是一个墓穴,而薄壳枪被置于一个个透明的气体里,水灵灵的,像是被赋予了某种仪式或者意识。
“阴阳修罗道?”
宇唯站直了身,正了正衣冠,定了定神,还是用意念问道。
“不像。”
所有的许鑫都一副静默的表情,回复宇唯的却只有一种声音。
“如何帮你?”
宇唯直入主题道。
“都说冯三爷是无敌破坏王,而你却是化险为夷王。虽然这很玄学,但有你在这里,我心里踏实,容易想到办法。”
“我们先试试用嘴交流,我感觉会不会是意念在作怪?”
宇唯突发奇想道,其实这是对研究一种东西的坚持不懈,比如以前宇唯跟叔叔玩qq,什么拉黑几次加了也不再显示就是他们试出来的,虽然是小事,万事无唯一,实践却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有了……”
许鑫真的用嘴说,话音刚落,那无数的分身便一齐消失了,齐刷刷的化作一团云雾,比黑白无常勾人魂魄还厉害,但薄壳枪却没减少。
“这到底是什么鬼斧神工?”
许鑫不由得感叹。
“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
宇唯脱口而出,不知为何他脑海里显示出这样一句诗来,想来他小时候也是没少背古诗的,古诗的玄妙和忌命文的博大精深有的一拼,只是宇唯喜欢通俗易懂,所以也就只有在母亲面前文绉绉,几面人。
就在这时从鼠生肖的洞口跳出一只灵动的仓鼠,宇唯定睛一看,激动地叫道:“阿仓!”
“神来之物呀!”
许鑫喜出望外道。
自从上回在斗奇派的沼泽地见到表现异常的韵萍和惊慌失措的阿仓后,宇唯心中就隐隐有些疑惑,他们是像匀佑一族天生害怕斗奇派还是另有原因?
但这些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
很快他就轻轻地捏起阿仓,那阿仓甩了甩满身赘肉,瞬间一副痛苦但还是能默默承受的表情,像是便秘了一样,可爱至极。
宇唯又想起上回阿仓在医院对他的敌视态度,现在反而服服帖帖,显然有什么隐情。
“是老大派你来给我们通风报信吗?”
宇唯问道。
阿仓的表情似憨非憨,宇唯忙把它放下。
只见阿仓在原地绕了三圈,又跑到宇唯脚下绕了三圈,然后跑到许鑫脚下绕了三圈,再在宇唯和许鑫的四周绕了三个大圈,最后跑到西北角落里瑟瑟发抖地呆着。
宇唯二人全程惊讶又不动声色地看着,却无法得出任何结论。
虽说有缺耳这多日来从旁指导,但宇唯在讲忌命语这方面除了在生死命悬一线之时能派上用场,其他时候几乎毫无建树,只能干着急。
“要是缺耳大叔在就好了。”
宇唯虽然可以独当一面,但身上免不了还是有些依赖长辈的习性。
“他不是来了吗?”
许鑫道。
“你怎么知道?难道又是盲拳?”
宇唯感觉盲拳真的有点神通广大了。
“先叫他别过来,我不想让外人掺和这件事。”
许鑫赶忙道。
“说不定他就有好主意。”
狗洞也似乎有了动静,一只阿瑟拉猫一骨碌地从狗洞里跃了出来。
它极为凶残地向阿仓示威,锋利的爪牙,嘶吼的喉咙令阿仓寒毛直竖,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了。
“是许添手里的猫!难道阿仓是在逃命?被逼得无路可退才来找我们的?”宇唯见状自行理解道,“猫一般到了陌生的环境它会躲,可你看这只,凶残恶劣。”
“看样子是要赶尽杀绝,斩草除根,阿仓身上必定藏着秘密。”
狗洞又有异常,一条熟悉的老猎犬摇着尾巴,呼哧呼哧趟着流水也跳了下来,它甩了甩浑身的棕黄色毛发,一改上一次的颓势,年轻了十岁般,像是获得了重生。
“老猎犬!”
宇唯忍不住地去摸了摸它的头,才发现它是透明的。
但有了老猎犬在场,阿瑟拉猫不再敢轻举妄动,只闭着嘴发出沉闷的哀鸣。
“宇唯!”
在天井上面忽然传来一声许鑫的呼唤,宇唯看了看那浑然天成的结界,瞧了瞧眼前的许鑫,有些迟疑。
眼前这个许鑫是不是真的?宇唯问忌命册。
不知道。但是没有谁能比狂余更了解天井下面的世界,他操纵幻诀也不一定。
他会什么幻诀?
人设崩塌诀与场景置换术。所谓人设崩塌诀,即可以让你先入为主地衔接之前对某个人的印象,事件的进展,惟妙惟肖,随后进一步地改变直至崩塌,像是罗曼蒂克消亡史。而场景置换术,则虚拟了一个空间,一段时间,让你不知不觉成为温水里的青蛙。这两种术,都是他在天井下琢磨自创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