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学宫高大的山门,确实是有威压的,但只有两种人能感觉得到。
一,魔修;二,天资卓越、气机敏感之人。
前者,是正邪善恶对立之威压;
后者,则是山门对于天纵之才的警醒和提点:别狂,踏实修炼。
眼下,虬髯修士既然能说出琉璃塔姜浩这个称呼,他自然知道,姜浩经历了魔修甄别,那么,山门的威压只剩下了第二个可能性:天资卓越,气机敏感!
“姜修士,快快快,快进山门,你不知道,只要进了山门以内,威压就感觉不到了。对了还有,等你达到了宗师境界,成为中介修士,威压也就不复存在了。”
虬髯修士一边说着,一边把姜浩拉进山门之内。
果然,姜浩觉得身上骤然一轻,呼吸都顺畅了很多。
他赶紧回身,把独轮车也推进山门,拱手道:“敢问上修名讳?”
虬髯修士笑道:“我叫王震平,他们都叫我大胡子,江修士莫急,我马上敲钟,很快就有人来接引你们。”
“接引?这么说,剩下的路,我们不用走了?”姜浩赶紧问道。
“是的,初登山门,感觉到山门威压者,黄土中宫会派人接引,你们可以乘坐飞剑过去。”
说着,王震平跨步向前,努力推动一根巨大的横木,撞响了一口一丈余高的古朴大钟。
咚——
咚——
王震平只撞击了两下,就停了下来,钟声连绵不绝,沉闷悠长,远远荡去。
“姜修士,你太厉害了,山门的古钟,好久没有被敲响了。”说着指了指山门之上的山道,继续说道:“其实你是先苦后甜了,山门之外虽然威压沉重,但进了山门,敲钟相迎,飞剑相接,既气派又省心。
你看,山道上影影绰绰的那几个人影,山门之外倒是轻松,但进了山门,就要接受新人登山的小小考校,同样需要面临一些威压。虽然赶不上山门之外的威压那么沉重,但是时间会长达三五日,也是辛苦异常。”
姜浩极目望去,确实有几个人影晃动,但并不清晰,于是问道:“上修,他们几个,可是姜渊姜娸一行?”
“正是。你们好像是一家人吧?”
姜浩叹口气:“家事纷杂,一言难尽。他们到了几日了?”
“昨日早间到的,已经登山快两天了。”
说话间,一阵呼啸破音之声传来,远远望去,只见一个小黑点急速而来,飞速放大,很快到了且近,赫然是一名黄衫长髯修士,足踏一柄只有三尺长的宝剑,悬空而停。
“王震平,有触发山门威压之人吗?”长髯修士朗声问道。
“禀孙主事,南辰郡甲子状修士姜浩,自称于山门外感到威压,故而敲钟,还请孙主事甄别。”王震平恭敬答道。
“哼!甲子状修士,竟然也有天资卓越之人吗?钟声威严,不可轻率,怎可因他自称威压,就胡乱敲响?”孙主事语气颇为不善。
王震平冷了脸,这个姓孙的好不爽利!我又不是瞎子,自然看得出姜浩进入山门前后的身体变化,要不我哪有胆子敲钟?
嘴里平静说道:“请孙主事甄别吧。”
说完,退后一步,一副你行你上的架势。
孙主事降下身形,落于地面,那柄飞剑倏尔变小,钻进了他的袖口,消失不见了。
姜浩大为新奇,心中默念:倒是要好好修行,将来也弄这么一柄飞剑,那才威风。
正琢磨着,耳听孙主事说道:“修士姜浩。”
“小修在!”
“出入山门,往复三次。”
“是!”姜浩恭敬回答。
一边的王震平心中不满。这个孙主事,仗着小小权利,捉弄新来的低阶修士,也不是第一次了。此刻无非是甄别姜浩是否真的承受山门威压,用得着做三次吗?
不满归不满,王震平也不会说什么,他已经对姜浩释放了足够的善意,能不能结下善因,就看姜浩的心性了。
姜浩乖乖的按照要求,于山门内外出入三次,领受了威压之下和轻松之后的往复循环,心里却并没觉得多么辛苦。
好吧,珠子还在生效,些许威压,确实不足为虑。因而,他脸上的表情还算轻松。
但这一切落在众人眼中,却太过骇人了!
就在刚才,姜浩提到山门威压的时候,为什么王震平赶紧把他拉进山门,就是因为,山门威压,非同凡响,沉重而连绵不绝,轻易就可以对低阶修士造成创伤,严重者会伤及经脉根基!
所以,王震平连忙示好,还说出一些苦甜之论,为的就是让姜浩宽心。
可是现在,姜浩竟然连续三次、频繁出入山门,这就不单单是威压沉重连绵这么简单,还有一个更大的问题是:骤然而至又骤然消失的压力,对身体经脉强度的严峻考校!
须知,威压一收一放之间,反差极大,经脉承受的巨大强度,堪比高手过招,极其煎熬!
所以,孙主事说出往复山门三次的时候,场内大多数人都明白,孙主事在捉弄人,大家也大致猜得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应该是姜浩一个往返之后,就体力不支,经脉刺痛,弄不好还会吐点血,然后孙主事就会冷冷说上一些不堪大用的话,架起飞剑,把人带走。
可是这个姜浩,竟然真的走完了三个往返,竟然还一副轻松自如的表情!
真是见了鬼啊!
大家当然看得出来,姜浩在山门内外的气息、经脉和身体变化,知道他确实在承受威压,而不是虚张声势,装模作样。
这么多中阶修士面前,他也装不了。
所以,他真的很强很厉害,真的是个天资卓越的修士,而且是卓越之上的卓越!
……
姜浩走完了三个往返,躬身施礼,恭敬问道:“孙主事,小修已经完成三个往返。”
孙主事心中震惊之余,竟然隐隐担心起来:这家伙,不会是受了极重的内伤,现在看不出来吧?
这么一想,心里不免有些发慌:我的天,如果真的重创了这小子的经脉,我这个小小的主事,算是干到头了。
面上却依然云淡风轻的,朗声问道:“姜浩,体内经脉,可有不适?”
姜浩哪里知道山门内外的这些猫腻,还以为这是考校的一部分,赶紧回道:“进入山门之后,威压消失,经脉顺畅,呼吸平稳,并无不适。”
姜浩觉得,这种关键时刻,就算是有些不舒服,也得捡着好听的话说啊。
众人一阵无语,面面相觑。
孙主事却更担心了,只好说道:“伸出手来,运行经脉,我把一下脉。”
不把脉不行啊,万一带进中宫,这小子吐出三升鲜血,那我可就遭殃了。
还别说,这种事发生过,有个承受山门威压的低阶修士,只走了一个往返,脸色就发了黄,缓了一会儿没事了,带进中宫之后,吐血不止,差点送了命。
当时接引的主事,可不就是丢了职位,被贬去做杂役了吗。
姜浩伸出手腕,任由孙主事把脉,心里不停默念着“平心静气,凝神聚息”这样的念头,这么一来,他的呼吸更加平稳,经脉也更加顺畅了。
一边的王震平心里乐得不行:姓孙的,你也有今天啊?哈哈哈!
姓孙的把脉片刻,终于确认,姜浩确实没什么事,是个天赋异禀之才。
他松开了手,暗自松了口气,心里也不免起了结交之意,于是淡淡说道:“姜浩,你天资绝伦,切记要勤修苦练,不可懈怠。”
“谢孙主事教诲。”姜浩赶紧施礼。
王震平终于忍不住了,乐呵呵说道:“姜浩可比那些不堪大用的家伙强多了。”
孙主事装作没听见,长袖一晃,现出宝剑,宝剑迎风而涨,瞬间就变成了一艘小船大小,他一挥手,朗声道:“尔等三人,登剑吧。”
姜浩抑制住内心的激动,再次躬身致谢,小心的踏上了离地一尺的剑身,然后转身喊道:“铁头,坛子,快上来。”
铁头满眼兴奋的踏上去,坛子畏畏缩缩一阵,终于也登上去,上去之后立刻坐下,双手紧紧抱着姜浩的小腿,引来众人一阵轻笑。
“起!”孙主事长长喊了一声,剑身缓缓升起,随即平稳加速,往前飞去。
啊——
胆小的坛子又发出了习惯性的尖利叫声,在山林间远远的飘荡出去。
其实速度并不算太快,比孙主事来的时候慢了好几倍,他也怕万一掉下去一个,不好交代。
正在山道缓行的姜渊,突然听到了记忆深刻的尖叫声,他心头一阵狂跳:坛子!又是那个该死的坛子!为什么哪里都能听到你的鬼叫!
他循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却一眼看到了平稳掠过的飞剑。
飞剑之上,姜浩似有感应,努力在疾风中眯起眼睛往下看去,直接对上了姜渊震惊不已的目光。
哈哈哈,姜浩心中大喜,姜渊啊姜渊,想不到吧,你也有被我踩在脚下的这一天!
一念至此,姜浩立刻从怀中摸出一个小小金锭,悄悄塞到孙主事手里,然后往下指了指。
孙主事瞬间悟了,这是要装那啥啊,安排!
于是放慢了速度,降低了高度,操纵飞剑在姜渊等人上空足足盘旋了三圈,才缓缓离开!
哈哈哈哈哈——
姜浩肆无忌惮的大笑起来。
山道上的姜渊,脸色铁青,牙关紧咬,心里暗自发狠:让你狂!看你能狂到几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