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金虎进了客厅,史老虎和黄五尔就热情的同他打招呼。
金虎冲两位点点头,然后撕破衣领,取出一张纸条交给高先生。
高先生接过展开一看,见上面写着:
高先生,贱商行本小利薄资金周转不便,还望先生把前段日子赊欠的茶叶款请交来人带回,龙。
高先生划燃一根火柴,把纸条烧了,然后问金虎:“那两个脚夫是龙哥的人?”
金虎点了点头,高先生怔怔地指着地下的四口箱:“这是什么意思?”
柳金虎笑了笑:“你吩咐让我准备的,怎么搞忘了?打开看看吧。”
高先生和金玉打开两只皮箱,翻开一看。
里面是十分漂亮的皮衣,金玉长短各两件,高先生长短各一件。
柳金玉感激地道:“二哥,你这得花多少钱?”
柳金虎哈哈一笑:
“玉妹以为二哥有这么大方么?这是去年中秋后高先生托我叫人定做的。”
金玉回头笑着声对高先生道:
“原来你在一年前就有预谋!”
“结婚是人生大事,肯定得早早计划不是!”
大家都哈哈地笑了,笑得金玉满脸通红,她指着另外两口木箱:
“这里面又是什么呢?”
柳金虎停住笑,一本正经的道:
“亲兄妹,明算账,这两箱是四床棉被一对枕头,是你二哥添箱的。”
“棉花可是新疆正宗的长绒棉,被子也是我托人买的杭州锦缎。”
“二哥真好!”柳金玉笑着道。
高先生叫黄五尔将那沉重的包袱和那长方形黑亮匣子交给柳金虎,并作了详细交代。
一壶茶后,柳金虎就告辞起程,高先生也不挽留,只是再三叮嘱路上小心。
天刚黑,柳金彪来了,他和一个佣人搂着两床棉被,两件新衣。
只是小坐了片刻,然后说过年生意忙就急急地走了。
第二天早饭后,香茗楼就来了一群人。
雷光阳、罗举人、张秀才、柳玉德等众位先生在前。
后面紧跟着贾豆腐、汪老板,史老虎、太平镇龚保长等。
尽管高先生在请帖上注明是新婚新办,不收礼。
但来宾们还是按以往的套路送了礼来,如此就忙得高先生手脚不停。
临时就叫雷光阳帮忙写人情簿,汪老板、贾豆腐见乱了套。
赶忙跑回去叫了几个下人来过来帮忙烧茶递水。
吴可和黄五尔就变成了名副其实的接客司。
紧接着又来了一拨道贺的人,他们是族长柳百成的家人。
柳玉树带领四兄弟走在前面,屁股后面跟着五个中青年女人和一批大小孩子。
高先生赶紧迎了过去,招呼大家入屋坐定。
这时年逾古稀的柳玉山老先生和夫人又远远地向香茗楼走来。
后面跟着次子柳金源和继子杜文骏,一同来的还有学校十多位先生。
那杜文骏时值十八九岁,天生腼腆,去年已娶了亲。
如今仍像孩子般害羞,紧紧跟在母亲唐氏的左右。
娇小玲珑的唐氏又不离老先生半步,如此就给大家留下一个绝佳的三位一体印象。
他们刚坐定,甲长汪秀民和李啸林也一同进了香茗楼,紧随其后的是贾新河。
他今日特别穿了一件蓝色织布新衣,一双崭新的麻编草鞋。
平时腰上的草绳已不见,看得出他是为高先生的婚事精心准备过的。
他送的礼物也不轻,是一块响当当的大洋,这是他平生绝无仅有的一次奢侈。
楼上楼下,甚至后院都摆满了桌子板凳,不一会儿就座无虚位。
捧烟壶提茶壶的打杂司穿梭其间,黄五尔、吴可、史老虎宛如指挥千军万马的将军。
柳玉树五兄弟像嗅觉敏锐的警察,毫无作客的派头,在人群中左右悠转。
像要在人群中揪出一个贼似的。
男爷们聚在一起日壳子,女人们就堆在一起称赞这对新人是如何的相配。
小孩子们就嘻耍就捉迷藏。
突然一阵喧哗之声涌来,大门外进来十数个雄赳赳的汉子。
高先生从后院出来,一眼就看到了笑眯眯的李二哥。
他后面是刘小虎、穆方平、游国登、游国文等一伙二流子。
高先生并未向李二哥下请帖,但别人来了,礼数还是不能差。
他一拱手对李二哥道:
“不知李二哥和众兄弟们驾到,有失远迎!”
李二哥抱拳回礼,道:
“金榜题名,洞房花烛,人生最大的喜事。”
“高先生都不通知兄弟一声,是不是怕我们兄弟们肚子大?”
高先生呵呵一笑:
“看李二哥说的,我吴某靠一杯清茶度日,原想一切从简,不惊动乡邻。”
“所以也没有通知李二哥,既然来了,大家进屋坐。”
“这就对了,乡里乡亲的,就是要搞得热热闹闹的才对嘛。”
李二哥转身对穆方平道:“还不快将贺礼奉上。”
穆方平将手中蒙了红布的托盘恭恭敬敬放在礼宾司雷光阳的桌子上。
李二哥上前一步,亲自揭开了红布,五根金灿灿的金条就呈在了众人眼前。
众人大惊,如此贵重的贺礼,在太平镇怕是头次。
他们皆知李二哥同高先生不对付,不知今日送来如此厚礼,为的哪般?
“如此厚礼,我吴某怎么承受得起?”
高先生盯着那耀眼的条子一刹那,心一下子提到了喉咙,不过很快就镇定了。
李二哥紧紧的瞅着高先生,见他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不由微微皱了皱眉。
然后若无其事地道:
“这是我们护乡团所有兄弟的一片心意,托高先生的福,太平镇这些年平平静静。”
“没有刁民红党作乱,年前县特委奖赏我们护乡团十根金条。”
“元吉知道至少有五根应该归高先生所有。”
“所以特借今天这大喜日子奉上,还望高先生笑纳!”
高先生听后,哈哈一笑:
“李二哥真会讲笑,我吴亦高有何德可能,怎敢受如此重赏……”
“好了,高先生不必客气!”
李二哥瞥了一眼斜对面与汪秀林坐在一起的父亲李啸林,然后对高先生拱手道:
“我们还有差事要办,就不在此奉陪。”
“等一会儿我们兄弟直接到三碗倒酒楼去讨高先生的喜酒。”
说完手一挥,那些太平镇的流子就跟在他屁股后面耀武扬威的走了。
柳玉叶向李二哥的背影呸了一下,道:
“日他娘,带这么人来逞威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