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张平生率先跨进柳百成的大院时,这位年近九十童颜鹤花的族长正在练“太极”。
动作优雅而娴熟,一招一式无不阐释了“太极”的“绵”。
推手时让人感到一股暗涌的汹波,一时把众人都看得呆了,谁也不敢大声说话。
张平生也没吱声,向崔镇长递了一个眼色,崔镇长就向柳百成走去。
这时恰逢柳百成一套演完,他长吸一口气做了太极收手势,然后坦然问崔镇长:
“崔镇长啊,是来戡乱、搜枪吧?”
崔镇长一抱拳:“不敢,只是奉上司之命,偕同国军张代表来问候柳老族长,柳老族长果然明察秋毫!”
“什么明察秋毫?”柳百成呵呵一笑:“声势浩大,谁人不知,我还听说太平镇上的柳大汉腿上挨了一枪,不识时务,不识时务啊!”
柳百成一摆手,冲屋里大喝一声:“玉叶,把那些打牲畜的家伙全搬出来”。
不一会儿,一个精壮的汉子就提着四、五支破旧不堪的长枪走了出来。
他先瞪了杨国林、游国文一眼,然后就把那些破枪扔在张平生的脚下。
张平生皱着眉头看了看地下的破枪,发现其中还有两支鸟铳,回头给杨国林递了一个眼色。
杨国林心里十分明白是叫自己进屋搜查,但他却佯装不懂,像一个傻儿一样伫在那里。
张平生刚想破口大骂,族长柳百成就向他走了过来。
柳百成从儿子玉叶的手里抢过一个布袋,直接交到张平生手中,不慌不忙地道:
“张长官,你知道我们乡下林子大,林子大了也就什么鸟都有。”
地下这几支长枪原本是用来打鸟的,这布袋里还有三支短枪和几十发子弹。”
是我幺儿子小时候在山上捡回来玩的,当年我本想把它们拿到铁铺叫人打一柄小锄头,可我幺儿死活不依。”
“现在我幺儿已长大用不着玩它们了,我就当面把这些玩意儿交给长官。”
“国军代表张平生迟疑地从柳老族长手中接过,用手一抄,赶紧塞进怀里。
左边的游登国探头欲看,张平生瞪了他一眼:“看,看个鸭儿,烂枪锈弹,没见过?”
右边的崔镇长看得明白,就在张平生一抄的刹那,从布袋中透出了一丝丝黄灿灿的光芒。
那是金条,而且为数不少。
他不由对柳百成竖起大手指,一语双关道:“还是族长老人开明,积极配合。”
“这是应该的!”
“戡乱建国”运动在太平镇前后持续了五天,黄金白银玉器首饰堆放在孙排长面前时,他才彻底感觉到这场运动的深远意义。
这足够他快活下半辈子。
可疑分子也捉了不少,都象柳金彪那样的“咬卵犟”,还有小部分十足的穷光蛋。
孙排长在赛霜雪的参谋下,对这些可疑分子就地关押,谁想回家,就叫家里人交五十大洋。
于是有钱或筹到钱的第二天就把人领了回去。
剩下十余人孙排长命令押回县城,也算给上峰一个交代。
这次“梳篦清乡”,共查获嫌犯十余人,收缴各种枪支五十四支。
其中废弃枪支二十三支,鸟铳十二支,子弹三百二十五发。
在这次行动中,孙排长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糊里糊涂地立了大功,为此不久就被晋升为连长。
原来送往县城的这十几个人中,其中居然有四个是暴动队员,他们本是河东葫芦镇人,到太平镇走亲戚。
在汪秀林的酷刑下一人叛变,出卖了另外三个。
那被出卖的三人都姓向,亲兄弟,都是货真价实的大营山游击队员,被同志们称为“向氏三雄”。
原本受组织派遣回家领导和发动葫芦镇的武装起义。
柳金龙与汪秀林在三清寨殊死搏杀的同时,向氏三雄在河东葫芦镇开始策划武装起义
其目的是想牵引三清寨的联防军撤向河东。
但由于敌我力量悬殊,遭到白党反动派的围剿,向氏三雄和另外一个队员一起流落到河西太平镇乡下的姨妈家。
姨妈极穷,孤独一人,又不知这四个人做了些什么。
在孙排长的“梳篦清乡”运动中,他们成了三无人员,当然在抓捕之列。
向氏三雄及另外一个队员被抓后,自然隐瞒了真实姓名,三兄弟也互不相认,被孙排长歪打正着地押回了金城县。
向氏三雄对大营山游击队的秘密守口如瓶,汪秀林十八般残刑用尽,也没有撬开他们的钢嘴铁齿。
后来三人被押赴葫芦镇当众枪杀。
孙排长一举抓获四个红党游击队员,糊里糊涂地立了大功劳,回到部队就被任命为连长。
在太平镇“戡乱”运动的第二天,孙排长留在了镇公所,美其名曰坐镇指挥。
到乡下各保的事宜就由向山和张平生负责,自卫队全体配合,兵分两路,挨家挨户搜查。
孙排长闲了下来,闲下来就得找乐子,所以他就理直气壮地躺在了赛霜雪的虎皮床褥上。
那一刻,足够国军代表孙排长回味一生,赛霜雪在床头的万般风情,象刀一样刻在了孙排长记忆的石碑上,此生此世都不能忘记。
赛霜雪自从有了和孙排长那销魂蚀魄的一刻后,才醒悟这一生没有白来人世。
在她后来生命的最后一瞬,她脑中首先闪过的是孙排长那雄风的英姿和如山崩地裂的气势。
那种惬入心扉的磨砺给她营造的快感是不可言状的。
一次原本恬不知耻的苟且,居然让她体味到一种幸福。
其次她才想起年幼的李二哥用巴茅拂自己屁股的那一幕
那一幕没有快感,只有一种窦开情塞的温甜。
以至于后来赛霜雪在死亡谷感觉生命将要结束那一瞬间,她微笑着坦然地接受了蒙面人的两发子弹。
生命的最后一刻,她没有想到死亡,也没来得及恐惧灵魂脱离躯壳。
和孙排长欢愉是查抄香茗楼枪击柳金彪的第二天。
所有的人被安排到乡下“戡乱”,整个镇公所除了孙排长和赛霜雪后就剩下三个厨工和看家的唐松林。
自从李二哥撒手西去后,他的小老婆汤若水也经常回到乡下娘家居住。
中午,赛霜雪特地备了几样炒菜小酌这位标致而又健壮的国军代表。
无论从公从私,还是在生理上、精神和所谓的感情。
她都渴望与他亲近,渴望得到他的理解和安抚。
她觉得自己梅开三度的季节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