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连长的异常平静,使身旁难以入眠的汤若水异常兴奋。
一边暗暗赞赏他的君子之德,另一边却又从心底升起一股征服的无名欲望。
她知道自己的身子不适合欢云覆水,但是她又十分强烈地想得到孙连长的抚摸,辗转难眠。
不由一转身,抱住了孙书。
“孙哥,我……”汤若水喘着娇气。
“不行,这样会惊动你腹中的孩子,我们就躺着摆一摆龙门阵吧!”
孙连长以极大的毅力克制着自己,上床将近两个小时,他一直把思路引向别处。
这使汤若水很敬佩。
后半夜,汤若水听到孙连长起床的声音。
她知道他最终耐不住了,一定走向了赛霜雪的房屋。
她哪里想得到这一次是赛霜雪与孙连长共进的最后一次晚餐。
孙连长回城向林团长作了详细的汇报,告诉了林团长自己同时娶两个老婆的想法。
林团长看着孙书:”兄弟,你想清楚了吗,她们可是在金城县都挂得上名号,臭名昭着整个太平镇的土匪头子李元吉的婆娘。”
“知道!”孙书淡淡道:“不过团长别忘了,那李元吉可是获得了党国勋章的人。”
“可那汤若水肚子里的孩子……”林团长还是有一丝担忧。
孙书警惕地盯着林团长:“山哥,你派人去了太平镇?你调查了她们。”
“哎,我也是为兄弟好嘛!”林团长拍了拍孙书的肩,笑着道:
“既然兄弟决定了,我这哥哥全力支持,甭管怎的,这一箭双雕还是漂亮。“
“哥哥我亲自策划,在金城县给你大办四十桌,三月初六清早你只管去太平镇接两位美人儿。”
……
农历三月初六,太平镇继续下着昨日的清明细雨,灰蒙蒙的天空没有半点点喜庆之色。
三月的春阳不知躲在哪里偷欢去了。
太平镇整条街的青石板油亮亮的,两边檐口上的雨水一滴又一滴,绵绵地像一颗颗不断线的泪珠。
整条街寂寂无声,像昏睡过去了一般,往日的喧嚣似乎只是一种传说。
上午九点,一辆扎着红绸的吉普车和一辆大红大喜的军用卡车在太平镇下场口十九级台阶前的公路边停了下来。
孙书首先跳下了车,毕挺崭新的军装和胸前一朵红绸扎成的大红花。
把他衬托得更加威武雄壮。
这是一个春风得意的新郎,从他的身份他的气派,可以让局外人想象新娘的天姿月貌。
围观的群众几乎都是太平镇街上的居民,他们当然清楚这个新郎所要迎娶的是李二哥的一对遗孀,两朵性格迥然的鲜花。
他们同样也清楚赛霜雪早在昨天就已经和李二哥团聚去了。
此时,他们的表情除了肃穆外,就是一种复杂的同情。
一种既恨又怜的表情,恨赛霜雪在太平镇为虎作伥帮助李二哥横行乡里。
怜她即将大喜获得重生的时候却先之一步跨进了鬼门关。
同孙连长一同下车的是一位丰满气度不凡的少妇,看上去三十左右,装束不俗气质高雅。
围观的群众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华贵的丽人,也不知道她就是驻县部队林团长的夫人。
她今天随同孙连长一同来太平镇迎接新娘,可见团长林三山对孙连长的婚事是如何的重视。
同时迎娶两个老婆,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是值得让人羡慕和议论的奇闻,所以团长夫人亲临一线。
她明白任何一桩美妙的婚事,如果迎亲队伍之中只有树桩般的男人而少了窈窕女子,新娘的尴尬境地,那是最浪漫的诗人也无法挑逗出喜悦的。
叫太平镇乡民大开眼界的是那鲜花团簇的军用卡车跳下来的迎亲乐队,他们显彰着无限的青春活力。
十人中除了前面三个手执不同型号铜号的军人外,其余七个乐手全是县川剧团最年轻最漂亮的“金童玉女”。
他们不同凡响的装束和气势,是太平镇史无前例的,使得今天的新娘无形中身价百倍。
为什么镇公所没有一个人到公路旁迎接?
孙书皱着眉毛扫视着两旁一言不发的乡民。
他早就习惯了军民之间的这种冷落,这不足为奇。
但是,连自卫队的龙尚清、罗振擂等人都没有影儿,他不得不生出一丝诧异。
但这诧异也仅是眨眼间的功夫,他觉得今天任何异常都不可能影响自己的好心情。
孙书调整了一下心态,和团长夫人并排踏上太平镇的第一道十九级石梯。
他们身后的两个卫兵荷枪实弹,脸上春风满面,丝毫没有受太平镇上空灰蒙蒙的云层和乡民脸上的肃然神色影响。
只是想到今天不仅有美酒喝,而且还有喜钱拿,心里就乐滋滋。
当他们“得得”的跨过太平镇第三道十九级石梯,三碗倒酒楼就出现在他们眼前。
再过去十数户人家便是此行的最终目的地——太平镇镇公所。
……
往年清明雨一下就好几天,今天看样子也没有什么不同。
蒙蒙细雨从昨天早晨延续至今,湿路不湿衣,似乎只是为了渲染清明节这种凄凉的气氛。
驿路细雨取代了春日暖阳,给大喜的日子点缀着无穷的忧伤,孙连长忽然打了一个冷颤。
他记得清晨从县城出发,林三山团长一手指着斜风细雨,一手摸着自己的脑门:
“哈哈,好日子啊,好日子天占。”
在人们心中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无论是嫁娶喜庆还是丧事埋葬,只要逢着下雨的日子,那一定就是好日子。
红白喜事同时落在一个人身上,这种情况可能是太平镇所有乡民在此前没有想到、也不曾看到的,但今看到了。
只有孙书还不知就里,十分着急地朝镇公所行去,想着要去迎娶自己的新娘。
孙书的第一只脚踏进镇公所,第二只脚就像灌了铅似的动弹不得,两只眼球死死地盯着披麻戴孝的汤若水。
此时她正跪在一口厚实的黑漆棺材前默默地烧着纸钱。
那棺材上面立着一块镜框,镜框里是一张碳画人头像,不是别人,正是他日思夜想的赛霜雪。
孙书头轰的一下闷响,便一头倒向镇公所那高高的门槛。
两个卫兵眼快手快,一下子扶住了他,齐声惊叫道:“孙连长!”